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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位推理

黑色记事本之血衣服餐厅 作者:管卉


于政尽量让尸体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低头看着伤口,死因没什么疑问,只是这刀?于政又靠近了些,仔细打量,没入的刀身看不到,但刀柄雕刻的花纹很华丽很精致,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不像是杀人的凶器,而像是古时女子所把玩的装饰物,在少数民族中尤为常见。现在,这种刀大多已经失去了它的实用价值,而是成了用于收藏的工艺品,但从刀的长度来看,它并不像随身携带的物品,那就是有人特意带上来的了。于政想,从山下这么辛苦地带上来,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凶杀,不是他们几个还会有谁?

可是,怎么找到凶手呢?于政俯下身,开始在尸体周围做地毯式搜查,细细地,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陈湘回来时,于政已经检查完现场,坐到旁边的石头上。发生命案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没有人再往这边靠近。那几个人也各找了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虽然一夜没睡,疲惫之极,却没有一个人睡过去,大家的精神都非常紧张,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又忍不住偷看他人,他们选的地方相隔大约两三米,既不是太远也不是太近,李梁和王学军在说着什么,孙佳凝靠在刘秀的身上,钱霏霏一个人坐在崖边发呆。

陈湘走过去坐在于政身边说:“已经报警了,我把大体的事情向泰安的警方叙述了一遍,他们说马上就来。”

于政说:“马上?就算坐索道,再快也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才能上来,现在这个时间,索道还没开吧。”

陈湘看了看那几个人说:“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于政说:“什么也不用做,只有等待。”

“等待?”

于政点点头说:“是,等待。”他回头看着陈湘,“你要不要睡会儿?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

陈湘气急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于政很认真地说,“我们现在除了等泰安的警察上来没有别的事儿了,你真的不要睡一会儿吗?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陈湘摇摇头说:“是很累,但睡不着,凶手是谁,你有头绪了吗?”

于政说:“这是泰安警方的事儿,我不好随便置喙。”

“可是你是警察呀。”

“警察又怎样?这是人家的地盘,要听人家的。”

陈湘忽然直起身子瞪着眼睛说:“这可不像于大侦探说的话,”她看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于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陈湘兴奋起来,揪着他的衣服说:“快告诉我,是谁?”

于政一副被打败的样子说:“大小姐,我是人不是神,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知道。”

陈湘用怀疑牌的眼刀射向他,于政坚持了一会儿,终于举起双手说:“我真的不知道,至少还不确定,你也是跟着他们一路上来的,和我见到的一样多,要不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来听听怎么样?”

陈湘说:“又来这一套,我又不是侦探,看不出谁是凶手。”

于政说:“只是说说想法,暂时把自己当成一个侦探吧。”

“当自己是侦探?”

“是,侦探。”

陈湘好像对这个称呼比较感兴趣,开始仔细地回忆:“他们是小学同学,二十年没见面了,但在网上的同学录里一直有联系,近几年开始每年组织活动,一般是由班长李梁组织,大家提议,大多就是吃饭、唱歌、打球等,这次的活动是班长组织的,他和王学军建议爬泰山,杨老师同意并实行。”

“当天来的只有六人,杨老师、李梁、王学军、刘秀、孙佳凝、钱霏霏,杨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带了他们六年,是市里的优秀教师,她带的那个班据说是全校最优秀的班,学习、体育等各方面都很出色,整个班很团结。从这一路上来看,杨老师是个很要强的人,生活态度积极,以她这个年纪身体再好,能跟上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这一点让我非常钦佩。”

“她有没有什么缺点?”于政说。

“哦?”

“就是这一路上来,你有没有发现她具有哪些缺点。”

“你是在找杀人动机吧?”陈湘想了想,“要说缺点嘛,她说话很和蔼,但可能是因为当过老师的原因,说话有些直,不懂婉转变通,有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于政点点头说:“对,和她说话,总有种她在教训你的感觉。”

陈湘说:“就像她说李梁那件事儿,说他虽然小时候学习好,又是班长,但现在却发展得不好,很多以前不如他的学生现在都比他强,杨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一点儿都不顾李梁的心情,这可能和她的生活环境有关,她的一生都没有离开校园,而以前的学校还很单纯的,她就像个一辈子都待在玻璃瓶里的人,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说话做事儿也丝毫不懂得留余地,但我想这并不能成为她被杀的理由,谁没点儿脾气呢?如果这样就要杀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子。”

“所以呢?”

“所以我想这里面一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原因。当然,如果她被害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她的个性,那一定也是因为她的个性曾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而这个后果至少影响到了这里的一个人,而他们除了那对夫妻外,在毕业后已经二十年没见过了,所以那件事儿应该发生在二十年前,他们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应该问问他们班在那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重大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还记忆犹新,我认为我们应该从这方面下手。”

于政赞赏地看着她说:“没错,还有呢?”

“没有了,”陈湘摊摊手说,“总起来说她是一个非常正直、要强,让人敬佩的好老师,遇到这种事,真的让人无奈又难过。” 10  对面的人

于政说:“关于凶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凶手?”陈湘看着不远处杨老师的尸体,于政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了上面,但那把凶器的轮廓还是突兀地彰显出来了。她想生命真是脆弱,昨晚还一起爬山一起聊天,今天就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身边的于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在阳光普照却依然寒冷的泰山之巅分享着彼此的温暖。

“这是一天中最后的寒冷,等太阳再升高一点儿就暖和了。”于政说。

陈湘看着他,心想,好在最冷的时候有他在身边,可惜现在不是人生最冷的时刻。

“你看我干吗?”于政目视前方美滋滋地说,“是不是现在才发现我英俊迷人、温柔体贴呀?”

“我是在想凶手啦,拜托你在这种场合严肃一点儿好不好?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谁能受得了你!”陈湘一头黑线地说。

“好好,我们继续说凶手,这时间、地点不说点儿应景的话真是暴殄天物。”于政见陈湘又要炸毛了,急忙闭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湘瞪了他一眼,岔开话题:“从凶器上来看,凶手应该是早有准备,而且他一定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又非常感性的人。”

“哦?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把刀虽然不重,但远路无轻担,有谁会带这么个东西爬泰山,还嫌不够累吗?再看看这把刀,虽然年代久远却很精致,像是一把用于观赏的工艺品,而非杀人凶器,还有这时间、地点,也是凶手特意选的吧,在太阳升起的泰山之巅,用这把精工细琢之物刺穿她的心脏,这对凶手来说应该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吧。”

“有道理,如果不是杨老师的年纪,我们甚至会顺着情杀这条线查下去。”于政说。

“这也不是不可能。”陈湘若有所思,回过神来见于政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急忙说,“你想想退回二十年,他们是什么年纪,那时杨老师应该是二十七八岁,三十岁不到,人生最美的时候。”

“但那时她的学生才不过十几岁,他们是小学同学,小学!!”于政好笑地说。

陈湘眨眨眼睛,别有意味地看着于政说:“唉,你小学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自己的老师?”

于政想了想说:“这也太扯了,暗恋老师这种事儿一般是你们这些无聊的女生做的。”

“我只是猜测,”陈湘也被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逗笑了,但依然嘴硬地说,“男生这种事儿少,但不能说没有,说不定当年就有一个无聊又情窦初开的男生呢?”

“就算有,这种感情也只能是昙花一现,怎么可能维持到现在?”

“这世上什么偏执的人没有,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于政头疼地说:“这世上的确什么人都有,但你的这个猜测完全没可能,再想想别的吧。

“为什么?”

“你不是和他们一起上来的吗?你能看出他们谁对杨老师有那种情结吗?要睁大眼睛去观察。”

陈湘还是嘀咕着:“可能人家掩饰得特别好呢?”不过她也觉得这个推测不太可能,转而又去想别的了,“也有可能是仇杀,但像杨老师这样正直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儿呀!”

“不一定非是坏事儿,有的时候你觉得你是做了一件好事儿,或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儿,但很可能无意或间接地伤害了别人,每个人的立场和角度不同,看事情的结果自然不同,就像你刚才说的,杨老师是个性格很直,不会拐弯抹角的人,这只是个小缺点,但有可能造成大麻烦。”

“你是说杨老师的死真的是因为她的性格?”

“现在还不知道,我只是举个例子,毕竟性格决定命运嘛。”

“性格决定命运。”陈湘重复了一遍。

于政说:“除了这两种,有没有想到别的呢?”

陈湘摇摇头:“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关于动机嘛,我只能想到这些了。”

于政说:“那就先放下作案动机,说说你对他们几个的想法吧,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陈湘很茫然地说:“没有,我完全看不出他们谁有嫌疑。”

“你才与他们相处了多久,看不出也是正常的,但毕竟还有一夜我们在一起,而且是凶手作案的前一夜,不管他多会隐藏掩饰,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可找到的。”

“让我想想。”陈湘说,“我们最先见到的是王学军,他们在登山的时候迷路,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只有他到外面找路,还有快到时他想背着杨老师的事儿,说明他比较热心,是个外冷内热的类型。他身体条件不错,耐力强,一看就是坚持长期体育锻炼的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并不呆板,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话不多,却很有耐性,喜欢默默地听别人说话。他给人的感觉是一个独立、成熟、稳重、可靠、有社会阅历的人,长相不是太出众但很帅气,有安全感,在女人当中应该很受欢迎,而且……不知为什么,我对他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不知道,相处起来很舒服,像早就认识的朋友一样,上山途中我曾和他聊过几句,他说话很简练,但并不拒人千里之外,而且他是新闻记者,去过的地方很多,非常有见识,还读过很多书,对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见解和分析,和他聊天挺长见识的,你知道吗,他也很喜欢破空妖刀的书。”

“破空妖刀?哦,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名字很俗的作家,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

“因为他引用了破空书里的话,就是主角失去了亲人后的那一段,我都没办法记那么多,他却自然而然,声情并茂地说出来了,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们特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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