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BEP已做好准备将特质纸张放到铬版下面。这种纸是一种独特的3/4棉和1/4麻的混合物，由Crane & Co公司提供。这家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公司自18世纪起就已开始运营，它有一长串极其知名的客户名单，其中就有保罗·里维尔（Paul Revere）订购该公司的纸用于马萨诸塞殖民地的银行钞票，这种钞票帮助美国独立战争筹集了资金。自1879年起，该公司就成了BEP的供应商。如今，这世上最昂贵的纸张的原料几乎与美元一样遍布美国——这就是蓝色牛仔裤。该公司成吨成吨地大量收购废旧的粗布牛仔裤及其碎片，将棉布的天然蜡质和油脂去掉并漂白，然后由工人在经特殊处理的纸浆中加进防伪工具：红蓝纤维和一个水印。最后，他们再在上面加一道涂层以使纸张更易印制，大片纸张被运到了BEP。到了那里，纸张就转入詹姆斯·布伦特（James Brent）率领的员工手下。

“每当一张美元到我手里，我都禁不住要想，它是否恰好居中？”布伦特笑着对我说。布伦特在BEP已工作了16年，他是货币生产办公室的主管，他负责监管将大张棉麻纸变成新印钞票的整个生产过程。他的手下有大约700人——几乎是全局人数的1/3，而他的员工每天要生产出3 300万张纸币，票面价值大约有529亿美元。或许这世上没人比布伦特更加熟悉货币生产的细节了。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告诉我，每次他拿到一张钞票，比如在餐馆里找回零钱或是从自动提款机里抽出一沓20美元的钞票时：“我都要对着光将它们检验一遍：这个留边尺寸恰当吗？”

就在他说话时，房子摇晃了一下，我以为华盛顿发生了地震，可布伦特解释说，这种剧烈的晃动只不过是因为正对着他办公室的楼上在推货币箱——一个盛有64万张钞票、下面装有轮子的钢制玻璃大箱子。“但是，在我们看盛货币箱的房间之前，你还是应该从印刷机看起。”

我们上楼到印刷区，新钞票3周的生产过程由这里开始。这间房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里面两台大机器看上去就像是摞在一起的黄色港口集装箱连接着传送带，房间里刚刚能盛下它们。这是凹版印刷机，每台每天可生产15万大张或者说480万单张钞票。它们长40英尺1英尺=0304 8米。——编者注，高15英尺，重达95吨。BEP大楼早在这些庞然大物挤进来几十年前就建好了，因此要安置这些庞大、笨重的凹版印刷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布伦特告诉我，事实上，为了在房间里组装机器，工人们不得不将整面墙拆除；地板上还铺了路轨以将印刷机的部件从房间这端运送到另一端。他们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它拼接起来。

一经组装完成，BEP的印刷机就开始了不停的运转，从周一到周五，甚至在某些特殊时期，连周末也不停机。其实有1/3的时间都是这样的，布伦特说。1999年，应对2000年1月1日“千年虫”的来袭，所有的政府机构和企业都做了特别防范——BEP的印刷机一整年根本没有停过，创造了年生产113亿张新钞票的纪录。有时候，如果他发现自己到半夜了还难以入睡，或者有好一阵子没有进行清早的现场检查了，布伦特就会立即起床，由家中驱车赶往BEP，亲自去夜班查岗。

我们进入房间，这里听起来像是在建筑工地，庞大的印刷机咣当咣当的声音，其分贝仅次于重金属乐团制造的声响。房间里处处都是指示工人戴上耳塞保护听力的标识，大多数工人似乎都很听从。新闻广播的声音开得很大，以盖过机器的咣当声。每年有25万游客把BEP当做是华盛顿最吸引人的旅游景点之一，这里就是参观开始的地方。今天，每队12人，有几队游客正挤在高出车间楼层12英尺的天台上，指尖或鼻尖贴着玻璃墙，在有人过来告诉他们禁止拍照之前，用手机摄像头偷偷地拍下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