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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往事的灰(1)

雪融化后是春天 作者:目非


时光如点着的烟,一寸寸燃烧,遗下往事的灰。

又是一年春好处,江南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清晨,语声在鸟鸣中自然醒。推开窗户,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昨夜落过一场雨,雨幕横斜中吹落了一地的桃花,点点粉色衬在湿润的黑土上,有种飘零的美。

谭亭在园中习画,听着声响,抬起头,朝楼上的语声吹了记口哨。

这个公寓很有年头了,相传是某某军阀的公馆。里面植被浓郁,红砖黑瓦,有种幽森的味道。艺术家总是喜欢古怪的氛围,家境富足的谭亭买下了这里的二楼。楼下是一片桃树林,林前有一条浅细的河,河边都是蔷薇,为了看清自己的容颜,一个劲往水里长,水面岸边纷纷扰扰,这个春天,全是花木的喧嚣。

语声洗漱一番,开始做早餐。刚搬过来时,语声呆了下,说:“怎么这么奢侈,我可不敢住。”屋子是欧式风格,精致、华丽,异国风情。

“不就找个睡觉的地吗,怎么不敢住。”谭亭推开一扇门,将她的行李放进去,说:“你的房间,喜不喜欢?”

是个朝阳的房子,对着林子,可看远处阳光落在水上的点点金光。房子布置得像个公主房。有粉色的纱幔。碎花镶金边的墙纸。

语声说:“哦,这房,你是打算给你女儿住的吧。我住进去,不太相称,没觉得我像个老巫婆。”

谭亭说:“咳,我可是费了很大劲的,征询过很多女性朋友,都说女人都有公主梦,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好吧好吧,”语声勉强笑纳。又怯怯地问:“大概需要支付多少房租,我还没上班,适当优惠一点。”

谭亭说,空着也空着吗,要什么钱。

“那不成。我从不轻易欠人情。”

“那。”谭亭想了半天,说,“做家务抵房租吧。”

于是,语声就承包了这个房子的一切家务。

谭亭出身书香门第。父母亲戚都是学者教授。他本人跟着蜚声国际的知名画家柳时英习画。也算年少有成,十几岁就拿下国际大奖。家里有钱,对钱没概念,天真烂漫、清朗通脱,时有名士风范。

两人相处比较愉悦。他时常外出采风。隔日子上上课。语声见他的时间不算多。大多是周末。他回来,享受她做的美餐。

日子在春风里走得很温煦。语声的工作也很顺心。她在企划部做文案,凭借出色的文字能力、良好的人缘和活泼的天性,很快引起高层的重视。谭亭的叔叔曾偷偷告诉她,刘总很欣赏她,似有意升她做他的助理。

她对刘总印象欠佳,公司年终舞会的时候,他与她跳过一支舞,挨得过近,手也不算老实,让她心里不自在了好久。所以,对这样的升职,她没任何兴趣。即使降临到她头上,她大约也会推拒。

当然这样和风细雨的日子,并不代表她的心就波澜不惊。是的,她有想念。晚上,总有人影袭上她的心,溅起涟漪,让她好一阵的惆怅。

她一直关注北边的消息。

陈剑还是离婚了。现在与史氏关系密切。

他的公司发展迅猛,今年开春,他捐出三百万成立寒门基金,资助贫穷学生。并称每年将拿出营收的1%作慈善和公益事业。赢得公众关注。

HU3也开发成功。陈剑一时风头无两。

语声时常会对着报纸、杂志上他的相片发呆。良久,脑子里纷繁的念头终究归为阳光下一缕怅然。

爱过,不如错过。再久一些,记忆会变成标本,往事也不会再伤人。她想。

他一直在苦苦找她,她知道。有次,父亲实在忍不住,将她的手机号供了出去。他打来,她不小心接了。

他第一句话就是:“语声,你先别挂,听我说完。”

她没挂,也没说话。

他继续说:“你在哪儿,我想见你,哪怕你不接受我,你不要躲着我,我想我会尊重你的生活。”

她依然没说话。

他又说。语气哀恳而焦急,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这样的形象与在媒体前出现的淡定从容的陈剑不一样。可她没法心软,因为心早已经回不去了。

她挂了。换了号。难过了很长时间。

要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到如今,她已经不确定,这段感情后她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估计不能。因为连冯至鸣她都放弃了。

是的,她也想念那个人,只是非常阴暗。在夜的角落,偷偷地想,带着越来越难以自控的温度。是身体在想。不是她。

可是,身体不是她的吗?所以,每次想到他,她都刻意逃避,因为一团乱麻,纠结着她难以理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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