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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 连环计(1)

凤鼓朝凰(上) 作者:沉佥


仇恨,究竟是种什么东西,竟能让本该清澈纯真的孩子也变得如此可怕。

一夜辗转无眠,墨鸾早早梳洗齐整起来便去寻白弈,却得知白弈已上职去了。哥哥今日为何偏走得这样早……她怔怔地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待到静姝来寻她回去上课,才转过神来。

昨夜梦魇犹在眼前,她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一阵阵发抖。

惶惶不安中,她听见静姝劝慰道:“小娘子,只是个梦而已,别太搁心里去。”

她抬头看见静姝安抚的微笑。静姝拉住她,扶着她肩道:“小娘子,曾有一次,我去庙里求平安符时,一位法师对我说,‘若你担心一个人,便要先相信他。相信他的能耐和本事。他会照料好自己,即便真遇上凶险也定能化险为夷。无论何时何地,不安、焦虑都是毒药,只有信任与沉着,才能求来福祉。’

“这些话我记了许多年,从那时起我明白一个道理,我要先照料好自己,然后才可能去帮助别人,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拖累、后顾之忧。”

她说得柔软,眸中光泽坚韧,仿佛遥遥地望着什么,一个人,或是一种信念。

墨鸾不由得呆了,静了半晌,心中渐渐浮起一丝光来。是的,她应该相信他。他无所不能,没有人能够伤害他。她默默合什,一个“信”字在心底念成千百转的吟诵。

微风来,皖州军政府中的帘幕叮当作响。白弈不动声色,将那一纸飞鸽来书捏成粉末。

那让蔺姜入山向殷孝挑战的女童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即便是他白氏特训出的家将,也觅不出半丝踪迹。

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直觉要出事了。

蔺姜和殷孝,无论哪一个受损,都非他所乐见。尤其是蔺姜。抛开微妙的政局不谈,他需要人才,更需要他们互相制衡。在他眼中,蔺姜是一只潜能无限的雏鹰,若他能收服殷孝,则有一双黄金翼,若他不能,蔺姜便是他日后压制殷孝的利器。二虎相争必有死伤,他决不能让最坏的局面过早出现。

他猛地站起来,便向外走,却在门前顿住了。

局中有个变数。那个无名女童究竟是谁?调唆蔺姜和殷孝相争对她有何好处?握不住这个变数,贸然出手怕是更要出乱子。

蔺姜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其父蔺谦虽是兵部尚书,但素来不结朝党;而殷孝则早已与朝政毫无关碍。让这样两个人互斗,什么人会得好处?

莫非是父亲在朝中的政敌宋党想要折损白氏羽翼?白弈不由得冷笑。不可能。皖州凤阳在他的掌中,若能让宋乔党人这样混进来生事,他白弈也不用再做别的,辞官挂印,找个山窝窝卖红薯去算了。莫说混入皖州做内奸,就是殷孝现下在皖州潜山这件事,宋乔党也绝没可能知道。否则,只要参他凤阳白氏一个窝藏反贼逃犯,便能要了白氏满门的人头。若真捏住了这么个大把柄,宋老贼早就捅出去了,犯不着这么麻烦。

这个幕后之人,定是他平日没放在眼里,疏于防范的,甚至可能就在皖州境内。

若说本就在皖州内……他心中陡然一亮,不禁笑起来。

为何早没有想到呢。七八岁的孩童本就是男女莫辨的年纪,稍粉嫩些的,扮个女童有什么难?但这家的小郎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能耐,非但在他的眼皮底下逃匿了踪迹,还能忍辱,反过头来算计他。这样一个有趣的孩子,他竟疏忽了。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且看看这孩子还有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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