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只不过就是一个文件夹的距离。

多少年后，他们再次相见，他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隔着文件夹再次碰触。

扫过手指的温度很低，仿佛在说明他的心境，也让她的心不住地颤抖。昔日恋人再见面原来也不过如此现实，没有久别重逢后的热泪盈眶，也没有满腔伤感肆意宣泄，更没有谁负了谁的互相埋怨。

一切平静得犹如寻常朋友多年后的相见，没有半分激动。

想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她终于可以在如此近的距离看看思念中的他。他的肩膀依然如记忆般宽阔，他的眉眼依然如记忆般浓重，唯独嘴角处已经没有当初对她宠爱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无波，了无生趣。

她忽而笑了一下，也保持平静的面容回答：“一切还不错，至少我还活着。”

他曾经用一张A4纸写了四个硕大的黑字，用签字笔一画画勾勒出复杂的祝你幸福。绝望中的触目惊心她永远记得，就像记得自己究竟做过哪些错事一样刻骨铭心。

回忆中的梁悦突然觉得鼻子发堵，连忙低头翻自己的手袋，来遮掩自己粗重的呼吸，总也找不到，嘴里无奈地小声嘀咕着：“钥匙呢？我记得在这里的。”

他轻轻走到她的身边，右臂横过她的肩膀，摘掉她手袋的带子，拎过来放在腿

上，修长的手指把包的背面口袋拉锁用力拽开，伸到里面摸索片刻，黑柄的车钥匙带着一大串啰唆的物件就被拿了出来。

他看着她，又看看手中的钥匙，微笑说：“找到了，你一向喜欢放在这里的。”

躲避他若有所思的视线，她红着脸庞讪讪地笑着：“是啊，总是不长记性，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是当年他对自己的硬性规定，梁悦当然记得。

被赞为唐僧的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让她在每天出门时必须先确定自己包包里的钥匙、钱包、月票以及傻乎乎的自己，忘记一次，她就必须亲他一次。

条件反射培养出良好的习惯是硬道理。

所以，没有他的这五年，她莫名地多了严重的强迫症。每次出门，她都会无数次下意识地按按钥匙和钱包所在的地方，虽然总被方若雅嘲笑是更年期提前的预兆，但多年来养成习惯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她再也没有被关在房门外，也再没有因为钱包不在而饿肚子。

梁悦发现他的目光没有什么变化，连丝波澜都没有。

他也许早已忘记自己定下的那些左右她生活的规矩，所以她也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被抛弃的哀怨模样，哭泣也罢，心痛也罢，有生之年再见面，他和她都不过如此，强求不来其他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此已经和他无缘，冰冷刺痛的感觉一下子爬上心头，晕乎乎的梁悦突然很想笑，于是低了身子蹲在车子旁，扶着轮胎垂首发笑。

皱眉的钟磊无声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梁悦，她比五年前瘦了许多。那时候她最懊恼的大象腿如今也瘦成了芦柴棒，缠绕而上的金色华贵鞋带几乎勒断了她纤细的脚踝。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拽起她的胳膊，低声说：“醉了就别开车，我送你回家。”

梁悦被动地抬起呆滞的双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微微笑着，为了他又表现出从前对自己的体贴和关切。

是啊，她认识他九年，总共喝醉过两次。

那个时候他刚刚结束烦琐的总办工作，幸运地进入投资银行，能离开原来那些没有前途的烦琐工作，继而调入到公司人人羡慕的股权融资部，对于不过二十四岁的他来说，已经太过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