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无依(1)

花褪残红青杏小 作者:南适


命运,什么是命运?命运把我推入这个据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但给我的是什么?

待我再次醒来,已经趴在一张木床上。阳光透过小窗棂照在地上,若不是身上的疼痛提醒我这是在君家,我一下子居然觉得自己在方广寺。方广寺,我更想念萧靖江,想念那自由的生活,甚至想念前世我的生活。一时间,我不能自控,失声痛哭。

我最恨别人冤枉我。这种根本无法辩白的冤枉,直接触发了我上一世受的伤害。上一世,在那不堪回首的岁月,我的老师曾经用冤枉的手段逼我退学。那种伤害,从来没真正好过。每当冤枉来临,我的反应总比别人更激烈。我开始恨君家,恨君如海、君夫人,也恨君闻书。如果说君如海只是听了眠芍的一面之词而将我痛打,那我实在无法理解君闻书。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个下人,他就觉得可说可不说?我是一个下人,就那么没地位?我开始后悔,前世熬了一辈子,怎么选择了这条路?在中学时,大凡不必那么傲气,只顺着老师的意思也不至于那样了。这一世,给人做下人我也认了,如今别说生死,就连名誉清白都是人家说了算。我算什么?

有人在慢慢地拍我的背,抬起泪眼,是李二娘,她正满脸怜悯地望着我,旁边放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是几个小药瓶。

“哭吧哭吧,挨了打,是疼吧?”

她这么一说,我更觉得自己冤了,“二娘,我不想再在府里了,我想出去。”

“傻丫头,都卖给人家了,怎可能轻易说走就走。人呢,有贵命贱命,越是像咱这种贱命啊,越死不了,老天让咱活着呢。”

“二娘,任人栽赃,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没害人,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这冤枉?我……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昨天传晚饭时我都不在内厨房,我明明没有下毒,我哪知道青木香是什么!”

李二娘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叹口气道:“怨谁?怨咱是下人,人家不拿咱作法拿谁作法?你快莫要想了,我给你换换药?”

“我不换,这次挨打,下次还得挨,我宁愿死了,也不再待在这府里。这个地方,破地方,鬼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君家都不是人!”我放声大哭。

李二娘大惊失色,赶快捂了我的嘴,四处看了看,一边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你不想活了?今天若不是少爷救了你,你哪里还能躺在这儿胡说!”

“少爷救我?”我冷笑了一声,“他哪里救我?昨天传夜饭的时候,我明明遇见了他,他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下毒,还看着他爹打我。他救我?他指望能从我身上钓到指使我下毒的大鱼呢!”

“别瞎说,我说少爷救了你就是少爷救了你,往后你自会明白。少爷心里明白着呢,你快起来,我给你换了药,好回内厨房做饭。”二娘催促着,我不情愿地住了嘴。二娘是好意,朝她使脸色我未免不知好歹。她给我往下褪衣服,我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二娘咬着嘴唇说:“天,打得这么狠!你忍忍,这么热的天,可是要上药,否则会烂的,好得更慢。”她轻轻给我上了药,包上细麻布,把我的衣服全褪下来,“索性全褪下来吧,省得黏在腿上,下次换药更麻烦。你反正不能下床,也别翻身,先这么趴着。被单要记得盖严,不要忘了,姑娘家的,虽然包了细麻布,也不能让人看见腿脚。我先回去做饭,晚饭我让侍槐给你带来。别忘了我说的,盖好被单。”

二娘絮絮叨叨地说完便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人。我哭了一阵,有些累,抬头打量一下这小房间——小,暗,只有一个小窗棂。刚才二娘说她要回去做晚饭,看这太阳,想必这是西厢房了。这样小,这样暗,不知是君闻书养什么动物的地方。我居然落到如此地步,心里又气又悲怆,索性在心里大骂一阵。君家都是什么人啊!一个老糊涂的爹,一个阴森的娘,两个小姐争一个男人,一个儿子阴险卑鄙。坏蛋,都是坏蛋!胖子刘还说君府这好那好,全是假的,真是驴粪蛋儿表面光!我怎么就到这户人家来了!我想走,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我辗转了一下,被单滑落在地,正要去拣,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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