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善格格(1)

勿忘 作者:因爱


正月刚过,府上就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兰格格,她在孩子流产了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入冬之后人人都看出来她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好不容易熬过了正月,开春的时候却还是死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侍妾比兰格格死得更早,这个叫紫云的侍妾因为私下里到处说兰格格活不成的话,被福晋发现之后杖责了一通,天寒地冻的染了风寒,再加上又气又羞,竟一命呜呼了。

两个人的后事福晋只是拨了三百两银子,都交给了侧福晋,就再没有过问,更不要说这两个人的丈夫了。

侧福晋也不喜欢这两个人,又怕麻烦,知道我现在是福晋面前的红人,多半又叫我来拿主意。这个春天的开头对我来说很是惨淡。

“原来人死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对轻寒说。

“主子,你和她们的交情平常得很,怎么,就哭了。”轻寒的声音小小的。

“我哪里是哭她们呢。”我说。

我现在常常在福晋屋子里,她似乎也是很寂寞的,我至少还有轻寒和小楼。

我为她燃上细甜香,又为她装好手炉,递给她,看她抄经文。

“善玉,你颂不颂经?”福晋停住了笔,捧了手炉在心口。

我笑了说:“奴婢在经文上面驽钝得很,所以也不大留心,福晋说好,我就找来用用心。”

福晋摆摆手,又叫我坐下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本来也是不看经的。只是咱们家爷虔诚,我也就跟着看了一点。”

我说:“奴婢哪能跟贝勒、福晋的资质相比呢,想来是参不了禅,悟不了道的。”

福晋叹了口气,看了眼正在抄的经文,说:“我这会儿是在抄《往生咒》。你也知道,先头去了的兰格格也就罢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不行了。只是紫云,我始终心下不安,怎么说她也罪不该死啊。”

她的眼圈红了起来。“我若折了福寿也是应该,只怕弘晖。”她说不下去了,神色凄惶。

原来她是怕报应落在儿子身上。

虽然我也觉得她应该为紫云的死负责任,但看到她的样子,我还是要安慰她,因为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好好活着,或者是因为我知道弘晖到底还是早夭了。

我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谈,但也对她说这些,于是只好拣一些好听的话来排解她。

“紫云到底也有不对的地方。就算兰格格再怎么病着,她也不该说那些话,那不是催兰格格的命嘛。这不光是刻薄了,简直就是阴损了。人哪里没个小病小痛的,哪里就轮得到她来断生断死?福晋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这番话说得很是隐晦,但福晋还是明白了。

“你说得不错,若是换作我病了,八成她也会咒死我。”福晋沉吟着说,脸色明亮了不少。

我连忙又说:“况且人都去了,福晋也不用想那么多了。这《往生咒》都为她抄了,想来她也能投户好人家了。”

福晋展颜一笑,说:“我这些天是当局者迷了,到底你是清爽人,和你一说就开解了。”

我笑着为她磨墨,说:“福晋自己是明白人,只是心太慈软了,所以才会想不开。”

正说着这些恶心的话,忽然听到前面说是四爷来了。

一屋子的人都请了安。

“善玉也在这里?”他接过福晋上的茶。整个人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赶紧福了一礼,说:“是,奴婢在陪福晋说话。”

听到他叫我善玉,而不是阿离我心里很舒服——阿离是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叫的,难得他竟有和我一样的默契。

他把目光转向福晋,说:“脸上笑嘻嘻的,在说什么高兴事情?”

福晋在他身旁坐下,温柔地笑着说:“不过是在说些家常闲话,这段时间善玉帮我做了不少事情,你是不是该赏些什么给人家呢?”

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好,好。竟是趁着我心绪好来讨赏了。说吧,善玉想要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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