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王苟的婚姻(3)

九号房 作者:吴尔芬


“怎么回事?”

帮主擦去泪水,指那张纸说:“你看,民、明、门、名、们,我不懂哪个是所长的姓。”

站在帮主身后的九爷也认清了这几个字,九爷翻出一张报纸给帮主:“你读读这篇稿子,跟你要写的差不多。”

帮主稍一浏览这篇题为《正局长贪权,副局长行凶》的稿子,就交还九爷说:“哪里会一样,王苟可没有杀闵所长。”

“表演该结束了。”九爷捡起那张纸,在帮主眼前晃一晃,“能写出如此多的同音字、能如此迅速阅读一篇文章的人,竟敢哭哭啼啼地装文盲。我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再次败下阵来之后,帮主省悟了,无论智商还是情商,自己都决不是这位铁腕九爷的对手。心里想通了,手里就写得顺。原来,王苟的老婆叫叶月,三年前离了婚。离婚之后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逮进看守所,王苟总是以提审的名义打她。闵所长批评了几次,两人因此翻了脸。

当天傍晚收监,小如就将帮主写下的文字折成纸条,注明“投海源三中405信箱”交到小鸟手里。兴奋退去之后,小如渐渐担忧起来,万一小鸟随地一扔、根本没投进周明老师的信箱呢?

“真是环境锻炼人哪,当两天牢头就学老成了。”九爷先是表扬,然后点拨,“问小鸟海源三中门卫的长相就知道他有没有进去。”

“这个还是不能说明问题,他从三中大门口过一下就行了。”

“再问他信箱号码的颜色。”

“如果他故意不投呢?”

“人的心思是什么他就做什么,小鸟为什么要故意不投?”

小如想想也对,凡事都有个动机。“那好,明天送开水我就问他。”

“又太急了,”九爷摇摇头说,“派内役进城无非是买米买煤买杂货,不可能天天要买,何况他们是轮流进城的。”

“要不然让帮主写下一个问题,王苟为什么跟我爸过不去?”

“这等于逼帮主泄露王苟的谋杀,我们目前还做不到。”

天黑透了,白炽灯蛮横地亮起来,小如一时没了主张,有点发呆。号房里的人三五成群,挤作一堆说三道四,小如的表情告诉别人他和九爷有重要的话要商量,大家都自觉远离他们所在的角落。九爷从床板的夹缝里摸出一把塑料小梳子,一下一下梳理他本来就十分滑溜的长发,好像在梳理混乱的思绪。九爷梳完头,用小梳子敲打自己的手心,悄声说话的样子就接近耳语了:

“帮主把事情简单化了,世界上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王苟为什么要离婚?叶月犯了什么事进看守所?离婚没什么,是正常现象。不正常的是,离了婚为什么还要打叶月?王苟心中一定有难以平息的屈辱。打一打自己的原配老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至于跟闵所长翻脸?可见事态的严重。当务之急,解决第一个问题,王苟为什么离婚?”“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九爷掖好小梳子,盘起腿准备打坐,最后一句话是闭起眼睛说的:“好比你去北京,乘飞机却要先到南边的厦门,看起来走远了,其实离目标更近了。”

帮主在过道的墙角搂紧交通的脖子耳语,不知道帮主在说什么,把交通的脸都说红了。小如将帮主从交通身上剥开,提出新要求:

“王苟为什么离婚?写下来。”

帮主甩开小如,显得非常气愤:“我说过,我只写王苟和闵所长的矛盾,你这是得寸进尺。”

“我非要你写呢?”

“小不点,做不到。”帮主一屁股坐回墙角,重新搂紧交通的脖子。这不让小如生气,小如生气的是帮主居然叫他“小不点”。小如气呼呼地对刀疤说:“帮我办一件事,你从明天开始可以不搞卫生。”

刀疤两眼放光,弯下腰请教小如:“谁来搞卫生?”

“你跟交通对调,他搞卫生你摊被。”

“要我办什么事呢?”

“叫那狗日的帮主难受难受。”

刀疤瞅瞅在与交通耳鬓厮磨的帮主,拿定了主意:“叫交通潇洒走一回。”

刀疤和新娘、帅哥联手,硬是从帮主的怀里夺过交通,并勒令交通把外裤内裤全脱了。刀疤从帅哥毛衣破烂的袖口抽出一根毛线,一头扎住交通的卵蛋,另一头由帅哥牵在手里。帅哥牵着交通在通铺上来回走动,就是刀疤所谓的“潇洒走一回”。九号房欢欣鼓舞,一会儿叫帅哥走快点,一会儿又叫帅哥走慢点,只有毛线不断扯痛交通才能达到喜人的效果,如果两人同速前进、毛线耷拉下来,那还有什么看头?为了防止交通去拉毛线,又有积极分子将交通的双手反剪绑住。

交通绝望地哭了,因为他做不到跟忽快忽慢的帅哥保持步伐一致。交通小娘子似的哭泣更加激动人心,有人上去把他外套脱了、卷高毛衣和汗衫,这样,交通丰满圆润的下身就充分暴露于众人面前,在白炽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来自宫廷的官窖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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