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情殇》(1)

锦绣旗袍 作者:周业娅


[我翻出抽屉里一捆信,一封一封打开,终于在一封里找到这段话。为什么当时不嫌它肉麻?还那么的欣喜?别人给了我一个玩笑,我却当了真。把那一叠的甜言蜜语扯得稀烂,从窗口里丢下,看它们散成一朵朵灰蝴蝶,飘下,心如死灰。]

伸手拔着床头的风铃,拇指大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风铃现在已褪色不少,最初是明红,现在已被风化变成水红。风铃是大二我过生日时青琳送给我的。她一向有些手笨,那时正流行彩带编织的风铃或是各类动物。我做了不少送给朋友,记得我送给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还特意去艺术品礼店买了个法国洋娃娃,剪掉云峰送给我的那件秸熙的雪纺披肩,用它裁了件婚纱穿在洋娃娃身上,当真是美仑美奂。记得当时青琳时,她把我搂住亲了好几下,云峰还在边上醋醋的说我不爱惜他送的东西。最后,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了一个风铃送给我,说是回馈。

倒在床上,抬脚狠狠地踢着风铃,一团粉影不住地乱晃,铃声早已杂乱无章。那时无话不谈的友谊也正如这风铃的色泽,在经历长久的时间里,褪色不少,或是已溃烂,发出阵阵恶臭。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恶心,我爬在床头一阵干呕,除了酸水,胃里吐不出任何东西。

铃声兀自响个不停,清脆的铃声扰得人心烦。我跳起身一把扯下来,丝线被我扯断,串在上面的水晶珠子一个一个地落了下来,嗒嗒弹在地上,滚到床下或是书桌下,消失不见。我把风铃的残骸丢在地上。躺在床上,虚弱地喘气。

“小影,你出来吃点饭。都两天了,你把自己关屋里干嘛?”奶奶在门外叫喊,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除了耳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再次伸出头时,已听不到奶奶的声音。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哭,两天里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以为从何家出来就一定会泣不成声,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跟风铃躺在一起的,还有那件从秦净灵堂里拿来的粉色旗袍。昨夜,我又看见秦净了。

把所有的灯都关起来,在黑暗里,打开电影频道,把音量调到最低,瞪大了眼吃力的看屏幕上的字。那是一部泡沫爱情剧。两眼空洞地盯着电视,盯得两眼酸楚,还是睡意了无。

屏幕上出现男主角说的一句极其肉麻的话:“没有了她,我的世界就没了鲜花,颜色和味道……”庆幸自己没有开声音,要不这音调里的虚伪早就暴露无遗。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段类似的话:“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将没有声音,没有光明,我只能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翻出抽屉里一捆信,一封一封打开,终于在一封里找到这段话。为什么当时不嫌它肉麻?还那么的欣喜?别人给了我一个玩笑,我却当了真。把那一叠的甜言蜜语扯得稀烂,从窗口里丢下,看它们散成一朵朵灰蝴蝶,飘下,心如死灰。

爬在窗户上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颈后又附上熟悉的冰冷,平静地回头,还是那张熟悉的让我惊悚数次的脸。她吐着气,一股阴冷直喷向我面门。我看到她尖利的十指,血红的蔻丹,还有那诡艳的唇无一不发出嗜血的信息。可是,今天这惊悚的场景,再激不起我的一丝恐惧。木然地对上她的眼。

对上我的木然,我感觉到她眼里闪过一丝疑迟。可是手,还是向我颈间抓来,嘴里呜咽:“还——我——!”

她是来要她的旗袍的?颈上的缚束一点点收紧,在还保有一丝清醒时,人的求生本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挣扎自我解救。伸手从身后摸到我的包,哆嗦着打开,触到一团微凉的柔软后,我拿了出来,递到她眼前,非常吃力地说:“还——给——你!”

她接过旗袍,手竟从我颈间滑落,她抚着那件旗袍。找到左边的衣袖,来回地抚摸那个‘李’字。那是我爷爷绣的字,每一件他经手的旗袍,他必描上一个‘李’,再绣上。他描的‘李’字与人不同,一气呵成,每一笔都相衔接,而又让人轻易的就可辩出绣的是什么字。其实并非一定是谁都能轻易辩出,也许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至亲,所以我更能轻易认出。

我看到她的脸上,满是柔情。这是在我知道她不是人以后,第一次窥见她的温柔。她蹬下身,双肩轻颤,干燥的地上,开出一小朵一小朵无色的水花,是泪……?

“而如今琴声悠悠,我的等候你没听过……”手机声音在凌晨格外的醒耳。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窗户上,手脚发麻。我摸索着开了灯,发现那件旗袍正躺在地上,灯光下,旗袍旁边,有晶莹的东西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没有接唐朝的电话,怕听到他的声音后所有的坚强一一瓦解。发了个信息给他,在手机键上摁了半天,只打出两个字:无恙。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从箱里翻了件雪纺长裙,把头发放下来,拿出卷发器在发梢打了个卷。再给苍白的唇描上色彩。娴熟地描眉擦脸。一个小时后,镜中的人被我妆点得妩媚而不失纯净。对镜子自己扮了个笑脸,也算明眸皓齿,盼顾生辉。

打了个电话给青琳:“青琳,我们去上岛喝咖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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