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爱如血(2)

人生何处不尴尬 作者:赖宝


本以为至此,这一幕将网恋进行到底的戏码就可以圆满结束了,但万万没想到,失翁赛马,焉知非祸。这就是今晚骨头给我们带来的爆料,本来是网络梁山伯与祝英台,忽然之间变成西门庆与潘金莲了——那个艾媚,竟然有个本主!而那个本主——艾媚称是前男友的男人——不知使了何种妖术,竟辗转打听到了艾媚的下落,并且终日电话骚扰要求重修旧好。但艾媚态度坚决,爱的是骨头,将来要嫁的也是骨头,要给骨头一个幸福的家,为他生好多好多小孩……

于是本主恼了,近日将赴京找骨头谈判,据说还不是单枪匹马地来,还要拉着三五好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壮壮声势。骨头闻讯后面不改色不屑一笑,转身湿着裤裆飞扑至付裕家,进门就大喊:“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实话说,和骨头认识时间久了,偶尔会感叹他前女友为何弃他而去,恐怕也是因为骨头性格上一大缺憾——懦弱。这懦弱劲儿有时候真是能把人气死,比如这次,艾媚前男友来谈判,就去谈嘛,谈不好还谈不坏么?但骨头就是没底,不知道能谈什么,怕万一谈不好谈输了再签个“丧权辱妻”条约什么的。这么说吧,骨头要是大半夜遇到劫匪,肯定是大喊“呔!胆大的狂徒,我扔下钱包你饶我命来”的那种人,真不知道艾媚看上他哪一点了。

此刻,骨头彻底堆在沙发上励志无效,处于弥留。于是我和付裕也没客气,直接把他拉入视线黑名单,坐在一边私聊起来。

付裕甩给我烟,拿着火柴给自己点燃,然后把火柴盒高举着假装几次要扔给我,叼着烟笑,忽然一探身子:“哎你知道么,大器要回来了?”

靠,这消息足够我意外一下。

大器、付裕和我都是十几岁时就混在一起的朋友,但这厮在五年前倚着留学的名义前往西方求财去了,至今没荣归故里过,偶尔的电话也都是只言片语,尤其是近一年在电话里说话都串味了,估计是和港澳台同胞混太多了,说话跟舌头上套只袜子似的。但知道他要回来,倒不折不扣是个惊喜。

“你怎么知道的?”

付裕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千里传音啊。他说他也给你传了,你没接。”

我刚要不平衡,瞬间坦然,继而想起了下午被谭墩电话吵醒后,手机里那个无法显示的来电号码,原来是越洋传音的大器。

“什么时候回来?”短信提示响了,我边问边掏兜。

“没准信呢,就这三五天吧。”付裕看了一眼我手机,“谁啊?王欥欥叫春哪?”

我摇头,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还在纠缠老问题:你好,我不好。

我把手机递给付裕,让他看号码,付裕摇头,忽闻旁边一阵嘁嘁,骨头佝偻着身子探过来拿烟,付裕一个抢断把烟揣起来:“男人抽烟,太监抽什么抽!”说完转向我,“没回吧你?不怕是?子?”

我看看束手一旁可怜巴巴的骨头,慈悲之心顿起,掏出烟盒甩给他,低头边回短信边回付爷的话:“?就?,我现在这样还能被?什么?没钱没车的,最宝贵的贞操都没了。”

短信回的是:不好装好。

回复短信刚发出,头皮瞬间麻了一下。付裕倒是提醒我了,靠,这陌生号码不会是王欥欥吧?闲着无聊换个号码拿我当愚人节过?

当初付裕曾评价王欥欥:因为天生漂亮,从小就没受过欺负,被人一路哄着长大的,觉得男人都围着她转是无比正常的,所以跟男人说话从来不经大脑,伤了人都不知道,也不当回事。

时至今日,不得不感叹付爷当初真是字字珠玑,高瞻远瞩,金玉良言,旁观者清。

此刻,这陌生号码的灵异短信,真的让我怀疑是王欥欥的恶作剧,心绪就乱了起来,心不在焉和付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器与往事。等了一会儿,那短信再没回过来,倒是把袁老二等来了。

门铃一响,付裕一个乾坤大挪移扑过去开了门,同时干号:“老二你带编织袋和铁锹了吗?咱们把骨头埋了吧,我受够了我!”

袁老二信步进入,标志性的光头使得客厅里恍若明亮了许多,穿着件亚麻的布衫子晃晃走到骨头面前,熊掌一拍:“咋地了哥们儿?让人给煮啦?”

熊掌落肩,骨头全身一个激灵,缓抬头,目凝视,颤嘴角,哽咽出了一句典型怨妇座右铭:“老二啊,你说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讲述。单口讲述。对口讲述。七嘴八舌地讲述。

袁老二听罢来龙去脉,点头,突然上前一把将骨头从沙发上揪了起来,手托着他下巴直视:“多大点儿事?啊?你说这算多大点儿事?谈个蛋!就告诉他,艾媚是我媳妇!你他妈给我滚回东方之珠去!”

我和付裕在一旁都笑开,双双缓缓拍手,点头赞叹:“二哥了不起,有文化,还知道东方之珠呢。”

骨头被袁老二的气势所震慑,眼睛闪着希望开始瞪大,又忽地黯淡了一下:“二哥,那小子不是一个人来,要是艾媚也去的话,我怕……我怕在她面前丢脸。”

这算是交了实底了,我与付裕跟老二对视,表示理解,谁都怕在心爱女人面前丢脸,男之常情。

老二抬手拍拍骨头的脸:“他能从上海带几个人来?这是北京!你怕个毛啊?强龙还压不过牛头犬呢!”

闻言,付裕马上探身低眉顺眼地憋笑:“二哥,是地头蛇,地头蛇。”

老二沉浸在自己的万丈豪情之中,根本不理付裕:“我管他几头蛇!我管他是骡子是马呢!不就是人么!我们都去!”

……得,白夸他有学问了。

骨头眼睛里彻底变解放区的天了,“咔咔”闪着崇敬的光芒,一把握住袁老二的手:“二哥!你去我就放心了!他们要是不服,我就让你替我教训他们!”

“打架?”袁老二吼了一嗓子,“我借他俩胆儿!”说着话从裤兜里刷地掏出一把黑色甩刀,直接摔在茶几上。

嗯,这里可以交代一下袁老二的背景资料了,看刚才他那一惊一乍的气势,想必看官们也猜到他肯定不是大学教授了。这光头壮汉的真实姓名是严禁我们叫的,原因是真名太秀气,难以启齿,刚认识那会儿都叫二哥,混熟了之后也敢直接叫他老二了。

袁老二原来在密云搞建材,这几年和人搭伙弄了一个运输公司,国产老百姓都知道,不管哪座城市,但凡搞运输公司还能挣到钱的,起码都得有点背景,黑的白的都能打上招呼,更深的东西我们不知道,老二也从来不炫耀,他说都是哥们儿而已,有事帮忙,没事喝酒,互相知道多了没什么好处。

二哥这话,至今仍被我奉为交友准则。

让我们再次回到事发现场,老二把那柄黑色甩刀掷到茶几上,付裕眼睛就直了,几步凑过去拿起来几乎贴在鼻子上看,啧啧不停:“好玩意儿啊!二哥!这可是军版啊!你还真是神通啊!”

袁老二明显很受用的表情,故作不耐烦地摆手:“给你给你!给你这小富豪留着,被绑票的时候自杀用!”

事情基本敲定,袁老二带着骨头先行闪人。付裕让我今晚甭回去了,转身拎来一瓶全是洋字码的酒和俩杯子。我问什么酒,付裕边倒酒边摇头:“说不明白,叫什么拿破仑的,别人送的。”

我拿起杯抿了一口,笑:“喝白酒看度数,喝这洋酒就是看瓶子,我喝着都一个味,分不出好赖来。”

“别废话了,开始吧,我都猜到了,不就是欥欥的事么?”付裕给自己倒上,又扭头问我,“哎,要冰块么?”

我把杯子递给他:“你给我往里面打个鸡蛋得了。”

都笑。

聊起王欥欥,我就忍不住长吁短叹,以为是天仙配呢,谁知道是画皮。

付裕听完我的感慨与陈述,马上声明无条件支持我的分手决定,又说其实周围这些朋友背后都议论过,没谁看王欥欥顺眼的,嘴上无德不说,每次参加聚会都傲得跟鸡立鸭群似的。大伙也议论过说我算是被制住了,自不量力地以为能和王欥欥这样好高骛远的女人白头偕老呢,实际上是命中注定她玩我。

付裕说:“现在这样,你这爱恋得还有个鸟意思啊?人家王欥欥压根儿没想在你这一棵矮树上吊死,你在这跟她这么耗着,你不是耗自己的青春呢么?宝啊,不能这么玩自己了,青春需要无悔啊!”

我一拍惊堂腿,这不就是一语惊醒植物人么!于是借着酒劲于凌晨十二点十分当场给王欥欥发了短信:醒了联系我,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付裕在一旁拍手赞道:“纯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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