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芙蓉停顿下来，走到方桂荣和陈红面前，一字一板说：“那就是公开向我道歉，如果你们还愿意跟我共事。”

高潮后面自然要有尾声。接下来，刘检察长的几名手下拿着打印好的为尹芙蓉开脱的证词，直奔各个举报人让他们签字。不签就要带到检察院做工作。

有人被今天的阵势吓晕菜了，威逼利诱下乖乖签字。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最后只剩下方桂荣和陈红。

花白脑袋很给面子，亲自找到方桂荣，很客气地解释：“材料上的所有统计数字我们逐一核实过，款项有的用于发红包，有的搞了职工福利，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宴请相关业务单位的招待费，笔笔都有出处。”

方桂荣看都不看，断然拒绝：“这是假证，我不能签。你们别费心了。”

刘检察长有些不高兴了，“假证?本院做出的是正式结论，你有异议拿证据来。”

方桂荣不愠不恼，“你知道证据在哪儿。”

一抬头，方桂荣看见尹芙蓉手叉胸前站在楼梯上，正在朝自己微笑。

罗正民是等着大队人马撤离建材商店才露面的，当时还有几个人滞留在营业室。

“方姐，事已至此，明摆着咱们输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何苦你还扛着，日子总得过呀。”一个参与了举报的小伙子说。

方桂荣对大家在证词上签字表示理解，一一劝走了他们。

“陈红，大家是受我连累，你还是签了吧。”方桂荣对滞在最后的陈红说，“别听尹芙蓉嘴上说，报复是肯定的。你跟我不一样，爱人在西藏当兵，一个人带孩子，万一丢了饭碗……”

陈红不满地打断她：“本来就是大伙的事，怎么是受你连累?再怎么说我家的日子比你强，这份工作对你更重要。”

方桂荣无心和她争执，想得更多的是接下来如何应对。她认为这不是无谓的牺牲，必须有人警告尹芙蓉：这里不是任她为所欲为的地场。

待罗正民进来，她们扼要向他讲了一下现场会的情况。

“罗主任，你看看吧，这是被他们买通的检察官勾结商店会计搞的假证词，目的是掩盖那娘儿们贪污大笔公款的真实去向，逼我们签字，承认举报是诬告。我和方姐想顶到底。”

“陈红，有我一个人足够了，听话……”

两人在旁边又争执起来，罗正民一言未发。

他说不出话来。

翌日刚上班，代行经理职权的副经理李明菊在仓库门前迎住方桂荣。

“桂荣，还没签字啊?”

方桂荣说没有，便被好一顿劝，劝到没辙，李明菊只好摊牌：经理昨晚给她打电话，若方桂荣拒绝签字，将不再是仓库主管了，今天是最后期限。

“麻烦李大姐转告一声，我肯定让她失望了。”方桂荣立刻交出仓库钥匙。

“她还说，还说……”李明菊颇感为难地嘟囔着，“要停止你的工作，每月只发100元生活费。桂荣，你再考虑考虑，不为别人，冲孩子你也该忍啊。”

方桂荣一下子想到了立竿见影这句成语。她咬咬牙，在检察院的证词上签了字。

但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别告诉陈红。”她把证词交给李明菊时说。

上午罗正民又来到建材商店。方桂荣为避人眼，把他领进仓库深处。

罗正民先问到方桂荣女儿，“还在做化疗?”

方桂荣叹息道，每次要一百多块。据医生讲，一旦白细胞和血小板严重缺乏时就不能做了，换句话说，孩子只能等死。

“还是现实点儿吧。”罗正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份工作可能救不了孩子，至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