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1)

王起明回北京 作者:(美)曹桂林


明天王起明就要回北京了。夜晚,凯瑟琳拥在王起明的怀里依依不舍,王起明抚摸着凯瑟琳的肌肤安慰着她。窗外,曼哈顿摩天大楼上的彩灯,一闪一闪地照着他俩的脸,两人的眼里都闪动着泪花。

“会的,你放心吧,我每个月都会按时寄给你的。”王起明说着又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不止是那几份杂志,最好还寄《北京日报》、《文汇报》,对,还有《北京青年报》。”

“I promise.(我向你保证。)”

凯瑟琳热烈地吻着他。

“你能动员你的爸爸也到北京去投资吗?”王起明挪开了她的嘴问。

“当然。我曾经向他提起过,他说他一定会考虑。我也要去北京,我要去北京的大学进修两年中文,再回到哥伦比亚完成我的学位。”

“好主意,我预祝你成功。”

两人谈得很晚,还谈到将来,可就是谁也不提结婚这档子事。他们谈的更多的是北京和中国的未来。当然,也少不了王起明的自吹自擂,他设想着他在北京的合资企业扩展,他畅想着他在北京的远大前程。

听得凯瑟琳的心一阵阵涌起狂潮,一翻身,又和他连续做了三次爱。

第二天出发之前,王起明往北京拨了个电话,他想通知盛杰让他到机场来接他。可拨了几次盛杰的号码就是不通,总说此号码已停止使用。他心里在不断地责怪着盛杰,这小子,换了电话也不通知一声。他又给哥哥拨了个电话,王起天的回答让他莫名其妙,哥哥说了句:“你看着办吧。”就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他不明白,就又打了过去,王起天的回答更不明确了。他说:“看着办就是看着办,反正,这事全是你办的。”

坐在飞回北京的飞机上,他冥思苦想着哥哥的话,怎么也琢磨不透什么叫“看着办”,更想不通“这事全是你办的”这句话。我办什么啦,我什么也没办。

飞机着陆了,出了机场,没见哥哥来接他。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油然升出一股冷落之情。此刻,他多想听到哥哥那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致词啊。

他随便找了个电话,想先找盛杰了解一些情况,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可电话筒里的回答,跟他在纽约打给他的回答一个样:此号码已停止使用。

深更半夜的没地儿去,一不做二不休,叫了辆出租汽车就去了哥哥家。

来开门的是嫂子,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用白眼球翻了他一下就进了玫玫的屋。

哥哥披着衣服从他房间走了出来说:“走吧,这儿谈不合适。”

“这么晚……怎么啦,有什么不合适的?”王起明一脸的迷惑。

“走吧。”王起天边说边把他推出了屋。

王起明只好退出了房门,单元的门还没关上,就听到牛蓝乡粗着嗓子叫骂:“阴一套阳一套的,算他妈什么人哪,我们又搭时间又搭人情的图什么,合着就图个招人骂,我们有病啊我们。不相信我们就他妈的别登我们家的门。”

“这,这是怎么档子事呀,哥,你……”

“走吧。”哥哥把他拉下了楼。

下了楼没走多远,他们来到了一家热气腾腾的小餐馆。在这里吃饭的客人,都是正在加夜班的民工。附近的民房都已被拆,现在正争分夺秒地修建一座立交桥。

餐馆用脏乱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好在时下刚入春,并没有很多飞来飞去的苍蝇。王起天找了个小长桌,打了个手势让王起明坐下,他给王起明叫了两屉蒸包子,自己只要了碗小米粥。

“你呀,你最好连夜赶回美国去,先躲躲吧。”王起天喝了口小米粥说。

“啊?出什么事啦?是合资公司的事吗?”王起明急着问。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反正我是好意。”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咱们俩是一母所养,我还能害你吗?你也不必跟我装糊涂,我这全是为你好,你还是抓紧时间赶快走吧。”

“走?凭什么走?要走也得算清了账,把我投进去的钱拿回来再走。”

王起天被一口热粥烫着了嗓子眼儿,热粥在口腔里打着滚,他含着粥说:“你还有脸提钱,公司里哪还有一个子儿啊。”

“哥,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不是你们俩合伙干的?”王起天疑惑地问。

“干什么?跟谁合伙儿?”

王起天看出弟弟确实不知情,就一五一十地跟他叙述了实情。

这事发生在考察团去美国考察的这段时间。

王起明比考察团早走了一个礼拜,就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把他的护照复印件和美国公司复印件,都交给了盛杰,更重要的是还写了一份委托书给他。王起明也清楚地记得,委托书上写了盛杰在他不在北京期间,将代表他处理合资企业的一切事务。盛杰就拿着这些文件,又从他的办公桌里取走了他的私章,取走了他美国公司的公章。盛杰利用这些材料,在河北、河南、广西、四川等地一共开了十几家合资企业。柏枫和他投在合资公司里的资金,全部用来购买了免税进口汽车,又高价转手倒了出去。后来,他索性就不再倒车,干脆卖起了票据。北京市公安局已立案侦查,可时至今日,仍查不到盛杰的下落。

王起明听完跳了起来,他嚷嚷着要到政府去控告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行了,你冷静点儿吧。告也是瞎告,就算告成了也得你坐大牢。”王起天说。

“凭什么我坐牢?我又没犯法。”

“我先问问你,他用的谁的名字?谁给提供的材料?谁是合资公司法人?他是不法分子,你也是不法分子,他入监狱,你也得跟着进去。不过,现在我倒是有点放心了,假如真不是你有意伙同他一块儿倒卖汽车,这事儿还有缓儿。”

“我,我怎么……”

“怕的是柏枫,他要是翻了脸起诉你,事就大了。依我看,你还是躲避一下风头,离开中国看看形势怎么个发展再说吧。”

“我不会走,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我要去找柏处长,我要跟他把事情讲清楚。我怕什么?我哪也不去。今晚上我就住在家了,明天一早……”

“可你嫂子她……她正在气头上。”

“她气我什么?”

“还不是说你总不信任她,不把委托书交给家里人,反倒交给一个流氓。”

“行,那我就向她道歉。”

“这就对了,她总是你的嫂子,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嘛。”

王起明跟着哥哥回到家里,见牛蓝乡已打上了呼噜,就把道歉的事先搁下了。哥儿俩轻手轻脚地趴到了一张床上。床不大,两个人躺上去几乎是身贴着身,脸对着脸。也许是因为哥儿俩自打小学毕了业,就没这么靠近过,更别说肌肤蹭着肌肤了。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燃烧起强烈的手足情,特别是王起天跟弟弟说了肺腑之言:“其实,柏枫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个老狐狸十有八九也不会告,他投进合资公司里的钱,又不是他自己的钱。再说,这次他用公款带着相好的玩了趟美国,在咱们手里也攥着他的短处,要是惹急了抖搂出去,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烟头把王起天的脸,映得一亮一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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