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并非谜底(1)

香血 作者:大袖遮天


一阵尘土飞扬,汽车启动了。车内弥漫着一股热烘烘的气味,我打开窗,探出头去,透过遮天的黄土,三石村和歧县,渐渐地远去了。送我的那个三石村后生,连同那片悬挂在天边的青山,终于模糊成一片淡黑色的云,而当汽车一个拐弯,就连那一片云也消失了。

我关上窗户,舒了口气。仿佛随着三石村的远去,那些离奇的故事也消失了。车上的人大半都在打盹,车子颠簸得很厉害,我在颠簸中有点想睡,便闭上眼,慢慢地想一些事情。

关于尸体人,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悬在我心中——所有发生变化的尸体,包括内脏,无论它们怎么变化,依旧是尸体,没有产生生命,无论它们的外形变得多么完整,内在的活力依旧是缺失的。只有这具尸体人,这具有着梁波外形的尸体,是活着的,可以移动、思考、甚至说话,从表面看来,和普通人并无分别。我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直到刚才,那个孩子的话,才蓦然点醒了我。

原来我一直陷入了误区。

我和老王,在面对尸体的异常变化时,无法用正常逻辑解释眼前见到的现象,因此产生了关于“尸体人”的联想,这是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找不出别的说法来解释梁波的死而复生。

但实际上,有一种说法还可以解释这种现象。

那就是,梁波根本就没有死。

我们之所以认为死者就是梁波,是因为死者的年纪和梁波相仿,容貌也符合照片中梁波的模样。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郭德昌的尸体,明显地变得比他本人要年轻许多。秀娥曾经说过,这种变化在他生前就已经开始了;三石村的那个孩子也告诉过我,全村的老人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得年轻了——既然同一系列案件的其他人可以变得年轻,那么,梁家的死者,也应当有可能变得年轻了。

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将一名变年轻的老年死者误认为是梁波。

这有个前提,如果死者是一名老人,那么,这名老人年轻时的容貌必定和梁波非常近似,否则我们不至于将两个不同的人误认为是同一个人——如果不存在这样一个老人,那就只能认定死者就是梁波。

而梁家恰恰就有这样一位老人。

我在梁家的卧室里看过梁家父子的照片,父亲梁纳言的容貌,如果再年轻20岁,几乎就是梁波的翻版。

如果死者是梁纳言,许多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这件案件中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也就变得正常了。

死者身上穿的老年睡衣、梁波房间里匆忙的出逃痕迹、我们看见的那个“死而复生”的梁波……这些原本让我们感到疑惑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得到解释。

存在的是梁波,而不是尸体人。

这个结论让我松了一口气。

然而新的问题出来了:

三石村的村民伤势是如何恢复的?

香气在这里为何有不同意味?

老人为何变年轻?

动物为何都被消灭?

梁纳言父子在这些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在村里听到的惨叫声是怎么回事?

……

我陷入了沉思。

车子沿路溅出的灰尘均匀分布在玻璃窗上,外面灰蒙蒙一片,浩荡的人流朝我们涌来,路面豁然开朗。

南城到了。

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我在公共电话亭给江阔天打电话,手机一直在忙;打给貂儿,无人接听;打给老王,信号不通。

我心下有些茫然,将冻僵的手指放到嘴边呵了几下,一些小温暖,让我格外地思念貂儿——那双柔滑温暖的小手!

这种思念一旦产生,便不可遏止。大致推算一下貂儿值班的时序,这个时候,她应该没有上班。我叫了辆车,直奔我们居住的那个社区而去。

正是下班的时候,社区门口人来人往,有些熟人跟我打招呼,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忘记了——虽然知道貂儿住在这个小区,我却不知道她具体的地址。这小区内有几十栋房子,茫茫楼海,要找到那个医院里的白袍子小护士,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望楼兴叹一声,只得先回家去。

首先给手机充电,才一充上电,便收到数十条信息,一条条翻开来看,大部分都是老王和江阔天他们发来的,也有其他一些熟人发的无意义的信息:

“情况怎么样?——王”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王”

“你小子干吗呢?什么事也不招呼一声?——江”

“你没死吧?死了也跟我说一声啊!——江”

“你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王”

“怎么不回信息?你又不是警察,没事一个人去追什么尸体人?记得给我打电话。——江”

“你这家伙实在让人操心,到底是怎么了?快回电话!——江”

“担心你的安危,速回电话!——王”

“速回电话!——江”

……

看来老王和江阔天他们十分担心,而且是越来越担心,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条接一条的发信息,要不是我的信息存储箱爆满,想必还可以看到更多信息。这让我十分感动,这两个朋友,总算没有白交。

感动之余,心中也有几分失落——有几许感动,就有多少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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