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我跟着你了

文/一路开花

一

他辍学那年还未满十七岁。没有办法，实在念不下去了，几乎每日都央求着老女人，不要再逼他去读那些甲骨文，做那些天文算术题。他说，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老女人是他的母亲。起初，会愤恨地骂他是个不争气的小杂种。后来，再不骂了，大抵是绝望了，便由着他，爱怎样就怎样。

他没有父亲。很小的时候，父亲便跟着另外一个女人消失了。他不是不想读书，只是一想起念大学需要的那笔庞大费用，心里就会隐隐地疼。

他暗想，他该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了。于是，跟着几位游手好闲的朋友，一道学开车。他三借两凑地弄了些钱来，考了驾照后，去一家公交公司应聘。因为之前他听人说，大巴司机的工资很高，再而且每天有赏一包香烟。

收到这个消息时，他细细地算了算，要是这样的话，他每天买烟的钱就可以节省下来，不用三年，就可以给老女人在楼下开个小商店。那么，她从此就不用再出去帮别人打短工，受别人欺负。

上班的第一天，他睡眼惺忪地握着方向盘，直到一车人都异口惊叫时，才发现自己差点就碾到了人。他嘿嘿笑笑，镇定地说，大家不要慌张，要相信我的技术。实质，他的薄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了大片。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老女人。他无由地害怕，要是自己真压死了人，没钱赔款而最终坐牢，她该怎么办？

这个矫情的想法片刻出现在他的大脑，又片刻隐匿无踪了。因为他相信，老女人不会怎么样，她一直都是极端自由的人。即便他真坐了牢，也顶多是哭上两天，旋即把悲伤忘得一干二净，继续着漫长受气的短工生活。

二

他工作后，老女人经常会给他要钱。老女人说，我没钱用了，你把这个月的工资打些到我卡上吧。他不语，给他打了一半过去。

半晌之后，老女人打来电话，凄厉的吼声隔数米都能听到，她扯着嗓子骂，你个小杂种，我叫你打400，你只给我打了200，你以为老娘是乞丐吗？

他说，我没钱了。老女人一听这话，更来劲儿了，你是不是打算存够了钱，好跟你老子一样消失在茫茫人海？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全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