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追出来,说哎呀,你看看,动了她家存折似的,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说最后一句,大张简直是在呐喊。其实,大张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奈何一处同志年龄偏大又都内向,阎晓年龄虽与大张相仿,但话又谈不拢,因此,大张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没事儿就到别的屋闲扯,引起兄弟处室反感,为此万长顺没少说大张,弄得大张很郁闷。二舀的加入,使大张像孤独的小狗遇到了伙伴,不知深浅地撒起欢儿来。
阎晓与二舀往楼下走时,问二舀这些天过得怎样,还适应吧?二舀听得出这言语中透着关怀与善意,于是端详起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处长来:一身淡灰色职业装,利落的“女篮五号”式短发,典型的“黄白净”瓜子脸,细眉下是一对好看的凤眼。二舀说,到这个新集体,和大家一起工作很满足。不过,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十分愉快也是假话。阎晓知道二舀留有分寸,也不再追问。
赶上下班,工业局一院子汽车正排着队往外开。二舀以为是私家车。阎晓解释说,这可不是出版社,是大权在握的政府机关,你想,能有几个把送上门的好处拒之门外的?当然也有暗示人家才办的,也有死乞白赖地伸手要的。二舀发了感慨:哪一级该坐,哪一级不该坐,上边不是都有规定吗?没想到实际情况会这样!不怪民谣说:当官的屁股下面坐了一栋楼。真是有点乱了套了!阎晓说,坐车的都是局长处长们,当权者本人犯了规矩,没有外界压力,谁愿意自我纠正?二舀说,一外国政要问我国家领导人,中国官员最怕什么?这位领导人不假思索地说,怕比他大的官。我看这个问题,非由上级纪检机关纠正不可。阎晓说,问题可不那么简单,关键是纪检机关如何看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很可能就不是影响大局的事情。还有,如果纪检委也是这种情况怎么办?处理别人等于要处理自己,他们能干那样的傻事儿吗?这又不是梁山好汉排座次,身份都是人民的公仆,凭啥有点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信没说理地方!二舀来了犟劲儿。当年我刚到工业局时,和你现在差不多,也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在机关工作一定要煞下心沉住气,你要改变某些现状,必须要先适应它,这个适应能给你创造、掌控、改变的可能。阎晓轻叹一声,说你刚来,我话有点多,也不该说这些。希望二舀弟弟在工业局干出业绩,盯住大目标,别在小事上毁了前程。
二舀细细玩味阎晓这番话,目送着她的背影一直淹没在自行车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