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安柒，考完了？”

“是你，李暖洋。你们下课了？”回头，看到一个似笑非笑的微笑，郑景辰。

这突然的见面，令她措手不及。经过一天的考试，头发一定凌乱不堪，眼神也暗淡无光。她懊恼着，怎么在这样的时刻遇见他。

郑景辰站在一旁，看着女孩抚弄头发时略显慌乱的眼神，几乎要笑起来。年轻的女孩子，内心一点点的波澜，自以为安稳地掩藏，其实早已曝露人前。

“我们晚上去酒吧玩，你和朝歌一起来吧，正好今天也考完试了。”李暖洋说着话，安柒却看着郑景辰，他嘴角的笑意明显了一些，而这样一个举动，亦是一种邀请吧。“怎么样？去不去啊，安柒。”李暖洋提高了嗓门提醒。

“哦……好，那……我待会问问她。”

“那晚上等你们。”

男孩们三步两步地下了楼，震得楼梯的扶手都微微地发颤，此刻伸出手，抚摸颤动着的扶手，仿佛感受着传递到手心的温暖。

“安柒，你不是早交卷了吗？怎么还不走？”于惊鸿走出教室，惊讶地说道。

“我在等朝歌一起走。”

“再见。”

“再见。”

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对面安安静静的综合楼这才有了动静，陆续有学生走出教室，远远地，看到宋朝歌在那边挥手，安柒赶紧跑下了楼。

“终于考完了。”宋朝歌伸着懒腰，无比地惬意。

“你晚上可以陪我出去吗？”

“去哪？”

“1998。”

“那……好吧。”

直到这一刻，安柒忐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她想起，他说，“你是这个学校第2个知道我退学的。”这，也算是一种特权吗？

太阳沉重地落下山去了，余热未消，花坛里那些鲜艳的海棠也显得呆滞，学生们喧闹着走出校园，它就再次静谧起来。

（10）

晚上的酒吧，霓虹闪亮。

“你们来了。”李暖洋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大家挪出了两个位置给她们坐下。

郑景辰和另一个男孩划着拳，小佐坐在旁边，面前是一大杯纯净水。他安静地看着他们划拳，微笑着，像一尊漂亮的雕塑。

“安柒，你们喝什么？”突然，小佐回过头来问到，话音未落，已有人往她们的杯子里倒上了啤酒。

李暖洋偷偷地和朝歌说着什么，听不清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到朝歌窃窃的笑声，安柒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

郑景辰和男孩停止了划拳，刚刚热热闹闹的场面变得有些安静起来，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音乐也变得大声，小佐转过头跟郑景辰说了什么，于是他端着酒杯站到安柒身后。

“安柒，喝杯酒吧。”

“郑景辰……”

安柒想说些什么，郑景辰的酒杯已经递到眼前，于是她只好端起自己的杯子。玻璃与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杯子里的液体也激起了丰富的泡沫。琥珀色的液体被男孩一饮而尽，用与他相似的姿态喝下去，只觉得胃中冰凉。

看着女孩喝酒时的模样，郑景辰不为人知的皱了皱眉，上次他告诉她，“你还不懂这红酒的甜美。”其实内心又似乎不愿她有一天懂得了红酒的甜美，宁愿她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时刻，穿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拿着可乐抱着书，在校园里面穿梭而过。酒吧里闹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他看着女孩轻轻的皱眉，只有坐在角落的小佐，转过头来看着相对而立的男孩和女孩，然后笑起来。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三个人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启承转合，然后归于平静。

（11）

“今天没有演出，景辰，你可以好好地喝酒。”说着，小佐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

“你不能喝。”郑景辰一把抢过小佐的酒杯。这个意外的举动过于激烈，一桌人都安静下来，看着郑景晨。抢酒杯的时候，酒洒在了他手上，半杯酒在杯子里晃荡着。

“喝一小杯，没关系的。”小佐笑着解释，却也没有坚持再喝。

大伙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郑景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

（12）

凌晨12点，喝酒的男孩们有的已经微醺，一群人搀扶着走出酒吧，街上人烟稀少。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安柒觉得头脑有些发胀与晕眩。

“去河边坐坐，等他们醒醒酒吧。”有人提议。

深夜的护城河边，路灯昏暗。初夏，水涨起来了，流动的河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大家三三两两地坐下来，郑景辰坐在河坎上，伸出手朝安柒比划了一个“坐下”的姿势，于是她便挨着他，坐下来。

朝歌和李暖洋坐在不远处的石堆上，黑暗中，靠得很近很近。

“郑景辰，朝歌说，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接吻。可是，我们是情侣吗？”若不是喝了这么多酒，安柒断然不敢问出这样也许会令自己难堪的问题。

“那么，安柒，你喜欢我吗？”

又是这个问题，可是，郑景辰，若是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先说出这句话呢。为什么总是要在不给我任何暗示的前提下，问这样的问题呢？于是安柒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静静流淌的河水。

“我很快就要毕业了，以后，你会想我吗？”不远处的石堆上，李暖洋缓缓地问。

“我，不知道。”朝歌看着男孩微醺的脸，是那样的年轻与干净，但是，却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我的。”李暖洋笑起来，那样的笃定与自信。

此刻，女孩的内心涌起一阵感激，感激这个年轻而美好的男孩，在这样美好的年纪给予自己的爱。可是习惯理性逻辑思维的她，对于未来的许多不确定性，看得那样透彻而直白，所以亦不敢轻易地跨出这一步。

“安柒。”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佐站到安柒和景辰身后，总算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的沉默。

“呃，小佐。”安柒转过头，昏暗的路灯下，男孩苍白的皮肤显得愈加苍白，微卷的刘海随着河风被吹起来，像一个惹人疼爱的可怜孩子。

“坐吧。”郑景辰看一眼小佐，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小佐没有理他，却径自坐到安柒旁边。

“郑景辰这个人，很无趣吧？”小佐对安柒说，却看了一眼景辰，笑起来。

“啊，他……”

“他这个人吧，口是心非，有时候让人觉得很讨厌。”小佐看着郑景辰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笑意愈加地明显。

“哦，是吗？他怎么口是心非啦？”听出小佐语气里的调侃，安柒乐得跟他一起配合继续激怒郑景辰。

“比如有一次我生日吧，之前我问他，要怎么庆祝。他说，‘你的生日关我什么事，我在家睡觉就好啦。’于是那天我就跟着爸爸妈妈回了老家。哪知道这个家伙一大早就跑到蛋糕店，求了蛋糕师傅半天，让师傅教他亲手做了一个蛋糕，然后兴冲冲地跑到我家来，可是我家没有人呀，这家伙就抱着蛋糕坐在我家门口，等我们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他抱个蛋糕坐在门外睡着了。你说，他这口是心非多害人呀。早说要请我吃蛋糕，也不会一个人在门口等一晚上那么惨呀。”

“哈哈，真的吗？”听着小佐的描述，安柒忍不住笑起来。“那么，那个蛋糕，做得好看吗？”

“说实话，确实，很难看。”小佐憋了半天，憋出这句话来。

“小佐，你今天话还真多。”郑景辰冷冷的看小佐一眼，却又拿这个家伙无可奈何。

“你们在笑什么呀，说来听听。”李暖洋和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笑声吸引过来，瞅准郑景辰身边的空位就坐了下来，并且顺势半躺在郑景辰的大腿上。他似乎喝了不少的酒，很快，就进入了昏睡状态。

昏暗中，有人低声唱起了歌。歌声低沉，歌词模糊。天空如墨一般地黑，醉酒的男孩和满怀心事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