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乡长瞪着堂兄，他没想到他堂兄会这样回答他，他的希望于这一刻破灭了。他不想再在堂兄面前浪费时间，他一脸凄惨地看着堂兄说：“就当我没跟你提借钱的事。”

李乡长在爬上吉普车的那一瞬，脑海里闪现了另一个人，是那个曾在他手上承包了乡中学的教师宿舍建筑的老板，姓段。李乡长把车开到他家楼前时，段老板已睡了，迎接李乡长的是一连串很凶的狗吠声。段老板养了两条狼犬，两条狼犬的狂吠声把段老板惊醒了。段老板推开三楼的铝合金玻璃窗，问门外的李乡长：“什么人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李乡长急道：“我是乡长李小斌。”

段老板一听是李乡长的大名，忙下楼，开了院落的铁栅栏门。“乡长，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啊？”段老板说，“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就是，您何必亲自跑来呢。”

李乡长一时不知道怎么跟段老板开口借钱，就问段老板一些情况。段老板已从老婆嘴里听说李乡长的母亲病了，说了几句闲话后，他问李乡长：“你妈好些了吗？”

李乡长就抓住这个时机把他妈的病情和急需二十万医疗费的事跟段老板说了。段老板听后，回答李乡长道：“钱我有，但你不晓得现在做建筑这一行都是老板自带资金进场，自己垫钱开工，甲方再按协议分批分量地付款。我的钱都投到长益市的两处工地上了，一处是长益市酒店，还一处是工商局的新办公楼。我现在还欠着包工头的五十万工钱没付，就要过年了，不付工钱，那些做事的民工不会造反？所以，实在对不起。”

李乡长一听这话就晕，呆呆地看着段老板。

段老板很同情他，“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一万块钱现金，你先拿去应急。”他上了楼，一会儿后他下来，非常抱歉地看着李乡长道：“只有八千。我老婆说，今天一个曾经在我手下做工的跑来借钱，我老婆借给了他两千。”段老板把八千块钱递到李乡长手上。

李乡长不敢拒绝，马上说：“那我写一个借条。”

李乡长写了借条。李乡长的脑海里还有两个人，那两人也都是七马乡有名的大户，一户是在乡里和乡外承包土方工程的土建老板，与搞建筑的段老板都属于七马乡响当当的人物；还有一户是养猪养鸡专业户，养猪养鸡专业户在村子的荒山上建了个很大的饲养场，猪场、鸡场有好几间。次日一早，他开着车先到了土建老板家，土建老板不在家，在长益市的一处土建工地上守着。两人通了话后，李乡长又马不停蹄地开着车往长益市飙，开到一半，车坏在路上了。他急晕了，打电话给张副乡长，让张副乡长叫人来拖车。李乡长觉得这兆头很不好，似乎预示着他今天出师不利。但他不甘心，就在手机里跟土建老板谈他母亲的病和想找他借钱为母亲治病的事。土建老板听了半天，也沉默了半天，说出的话几乎跟段老板如出一辙……李乡长听不下去了，打断土建老板诉苦道：“借两万可以吗？”

土建老板说：“我现在没钱，等两个星期可不可以？”

李乡长没等土建老板说完话便愤怒地挂了电话，骂道：“什么东西。”

一个半小时后，张副乡长领着村里一辆跑运输的农用汽车一路黑烟滚滚地来了，农用汽车挂上李乡长开的北京吉普，把吉普车拖进了路旁的一家修理厂。李乡长邀着张副乡长赶到养殖专业户家时，养殖专业户一家人及他请的工人正在吃午饭。食堂就挨着鸡场，一股鸡屎臭气就飘扬在空气中。他们就在那股难闻的鸡屎臭气中吃着午饭。养猪养鸡专业户姓张，是张副乡长的亲戚。张老板见两位乡长大驾光临，忙吆喝两位乡长吃饭。李乡长没胃口，张副乡长也不想吃，他把张老板叫进了张老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