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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晚报访谈(1)

黑道(上部) 作者:何顿


《黑道》作家何顿

奉荣梅(记者):1、《黑道》中所涉及的主人公钟铁龙和石小刚,是中国转型时期黑社会雏形人物的典型。小说在重庆打黑案后出版,据说并非巧合和应景。您的创作初衷为何?

何顿:小说《黑道》写于二00五年,竣稿于二00七年。那几年有好几部国内产的电视连续剧《黑冰》、《黑洞》等,很多人都叫好,我看了,也觉得不错,但又觉得不真实一样。我这人也许天生就是个作家,喜欢在文艺作品上挑刺,所以觉得这些黑社会方面的电视连续剧和香港拍的什么影碟,感觉上真有些伪造样。黑社会人物虽然张狂,可也不是那些标签似的啊,尤其在中国大陆,黑社会如果不隐蔽,十个十个不用在社会上混一两年就栽了。这是我对人与对国内黑社会人的一些浅显的看法。所以,看了那些部电视剧,总觉得有众多遗憾,心里就发誓,如果我写黑社会人物,就一定要提供一个与以往电影、电视不同类型的。这只是那时候这么想想罢了,一个闪念,转而一笑,觉得这些人物真要我写,我怕是进入不了那个黑社会世界,恐怕也不懂他们的套路。

有天——世上的事情都有起因,去一朋友家玩,席间,我注意到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坐在一隅,不爱谈吐,但文质彬彬,脸上略带微笑,表情似有点拘泥,我朋友问一句,他答一句,我朋友不问,他便不说话。吃毕饭,那人告辞,我这朋友是做房地产的,也是个傲气之人,有钱又读过大学,一般人告辞,他是不会送出门的。那天,他送那人出门,还送了一刻钟时间,我都抽完一支烟了他才折回来。他告诉我,那人是某某某,黑社会的老大。这位“黑社会”老大,我还在几年前就早有耳闻。我是个在下层社会中寻找素材的作家,什么人我都可以聊天,只要他愿意与我聊,我一般都洗耳恭听,没办法,干我这一行,如果不摆正位置——成为录音机,那就没那么多东西可写。一个作家,坐在家,只能凭空想象,而生活本身的故事,往往比作家坐在家里空想出来的要精彩得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生活本来就五光十色,作家的脑袋想象空间再大,也大不过生活本身呵。当然,这也是懒办法,就是到生活中直接取材,听到什么让我兴奋的故事,我会睡觉不着,赶紧将故事或人物构思到我的小说中,这是懒人所为。也许聪明的作家,不用像我一样到生活中挖掘,他们可以凭空想象吧。在我在与某人打交道中,这位老大有许多让草根文化的下层人士感冒的“壮举”,仗义方面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等等,这个人却这么一副低调的模样,确实令我震惊,一下子似乎找到了我想要写的人的影子,从而燃起了我写《黑道》这部小说的冲动。

后来我就在生活中收集素材,听认识黑社会的人和与黑社会交往甚密的人说故事,听得我头脑发热,听得我心潮澎湃,觉得我可以写一部与他人写的黑社会不同的人物了,便写下了《黑道》。小说因写作时想尽量真实就写得较猛,审稿时自然遇到了阻力,因为有些编辑担心这部小说的伦理、道德方向不好把握。这到底是一部什么小说?作者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写小说?作者对钟铁龙那样的人不但不批判,好像还在褒奖他一样。这是一些编辑的意见。还有的编辑,在写审读意见中,尖锐的指出,这是一部犯罪教科书,是告诉读者如何犯罪。所以我说,人与人是多么不同,人与人对问题的看法是多么不一样。有的人从这个角度看,有的人偏要从那个角度看,这就是人,受的教育不同,积累的生活经验不同,审美观不同,区别就有这么大。这就是这部长篇拖了两年多才出版的原因,要感谢重庆“打黑”,如果不是重庆“打黑”于“打黑”中让一些人看到,原来共产党执政的中国不都是阳光下的故事,还有月光下的故事,只是月光下的故事犹如蟑螂和老鼠样只在阴暗的地带活动,因而被强烈的阳光冲淡了,报纸大多是歌颂改革开放,这些事就被整个社会忽略不计了,甚至被掩盖了。没有重庆“打黑”,这部小说可能还在我电脑和出版社的编辑手上。所以我要感谢重庆“打黑”,把小说《黑道》也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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