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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禁果的滋味

我是记者 作者:百里无忧


董大民那晚本来是约了王妍的,结果推说单位有特别任务,单独约了我出来。

晚上六点多,我们在相约已久酒吧,找了个二楼最靠里面的座位。看得出,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我说,要不然不会约我这么早。整个酒吧还十分萧条,真正热闹大多在10点之后上演。夜生活么,总是越夜越精彩的。

背景音乐里一直放着许多老歌,很难得的是,其中有一首王中平的《向天要一点爱》。这首歌是我读大学时最喜欢的,当年也不是特别流行,歌手也没红起来。我有时候也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好听的歌曲在时间消磨中连个响也没多留下几声,而那么多无聊的歌曲却会红遍大江南北广为传唱。

我把服务员叫来,给了点小费,嘱咐他和老板说一声,现在既然没什么人,我十分喜欢这首《向天要一点爱》,没有客人强烈反对就多放几遍。

歌声伴随我的思绪,让我似乎又回到了大学的年代……

董大民很惊讶,我居然喜欢这首歌,“这首歌很偏,没多少人听说过的,你个混球怎么知道?”

我说:“你忘了我是当年校园里的十大歌手第十一了?我就是凭这首歌进的决赛,当时没有伴奏带卖,是我们年级一个同学,吉他弹得特别好,叫什么来着,名字都忘了,就记得他叫大老水了,他给我伴奏的。由于他老在水房唱歌,号称水房一哥,所以都叫他大老水。”

董大民点了一支烟:“大学的时光的确让人回忆啊。你们那时候有没有友好寝室?”

我说:“我们寝室没有,当时我们号称是全班四大丑男占了三,所以没有女生那么有雷锋精神,愿意和我们做友好寝室。”

董大民笑了:“我那屋的友好寝室就是王妍和小兰他们寝室,小兰是她们寝室最漂亮的一个,她最喜欢的歌就是《向天要一点爱》。”

关于小兰,还是王妍上次骂董大民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听王妍那口气,小兰一定是董大民死了都要爱的主,至于为什么后来没了联系,我一直不知道。想来,小兰一定是董大民心中一个永远的大疙瘩,我是从来不敢提起的。今天他主动提,我就尽量不在去插话,让他要说就说个够吧。

原来董大民他们寝室的老大和小兰是同乡,所以俩个寝室就建立了跨校的友好寝室。在我们那个年代,越是跨校的友好寝室,越是感情比较瓷实。一边是未来的警官,一边都是未来的心灵工作者;一边都是经过严格体检高大威猛的小伙子,一边是千挑万选要做心灵工程师的小姑娘,两个寝室的人聚到一起,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好几对。其中,小兰和董大民是最被看好的一对,两个人也的确是粘得最邪乎的一对。

当时的大学校园里,基本上都是不准谈恋爱的,好多学校校规里都禁止拥抱接吻什么的。而小兰他们学校要求就更严,连在食堂里互相喂饭、在花园里僻静角落聊天都是不允许的。压力有多大,反弹就有多大。小兰他们学校里的男女同学们反倒是都在寝室里拉起了帘子,筑建起自己的小爱巢。既然外面都不让,索性就在小格子里谈,结果是一谈一下午,话题没个完,谈着谈着越轨的事情就发生了。

董大民说到这里,脸微微有点红。从他那黑黑的脸膛上,如果能观察到“微微”红,那心里估计就已经红得犹如番茄了。我知道他为什么脸红,一起去桑拿的时候,我见过他的那大家伙,平日里还是枪入库、子弹退膛的时候就体形惊人,要是真刀真枪驰骋战场的时候,那一定是相当傲人的巨物了。估计和他偷尝禁果的女孩子,从此就更加彻底离不开他了。

事情发展得似乎水到渠成,俩个寝室的几对都十分看好他们俩,在小兰生日那天,特地都躲了出去,把空间交给了二人世界。俩个年轻人,又都在激情燃烧的年龄里,终于是放下垂帘,偷尝了“红苹果”。董大民是相当神勇,而小兰却是第2天就请假了,课都没上成,第3天王妍就不得不喊人来帮着修床。

董大民董黑子的外号就从那时候来的,同寝室的人见了他总开玩笑,黑是黑有劲头!嘿咻、嘿咻、嘿咻嘿!

从那以后,俩个人如胶似漆,是谁也无法分开他们。后来更是到外面去租房子住,过起了准夫妻的生活。

难怪小兰让董大民刻骨铭心,不但是初恋女友,还相当于第一任“老婆”。不过,看着他越说越沉重,我就想起那句老话叫天妒红颜,估计这故事大半是往悲剧了发展的。

果然,俩个人过于幸福的生活终于被双方学校发现,董大民被系里警告,如果再敢越雷池就遣送回乡。小兰也被校方警告,不许再与异性过密交往,否则按留校查看处理。俩个人本来想双双退学,采取最过激的方式与学校对抗。可意外发生了,小兰在下课回出租房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命虽然抢救回来了,但双腿面临截肢。

本来是一个校花级的好女孩,却遭遇了如此残忍的命运折磨,还因此成了学校教育新生禁止谈恋爱的反面典型。

王妍是小兰最好的姐妹,一直守在病房里怕出什么事。小兰自从出事后,就一言不发,拒绝治疗,更拒绝截肢。医生没有办法,生怕耽误了就没救了,找来了她父母。父母含泪陪了小兰几天,也没有说服她。

小兰的父亲后来说,咱们都是农村人,要是真截了双腿,回去估计就是个废人了,而且截肢后治愈的几率也很小,怎样都是没救,不如给孩子留个好的念向吧。

董大民被小兰父母骂得狗血喷头,基本上也去不了病房了,每天在医院门口徘徊,直到学校老师来了,才把他带了回去。

由于抗不起高昂的手术费,大家捐的那点钱很快就没了,小兰父母悄悄地把她带回了家乡。董大民赶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房空。后来王妍和他一起去小兰家乡看过,家里人说,回来没几天人就不行了。

董大民悲痛欲绝,一段美好的初恋成了心底最难抹去的痛。王妍从那时起,就经常陪着他。她说,小兰生前托付给我,如果她去了,让我一定照顾好大民,我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王妍果然是做到了,而且是准备用一生去实践诺言的。可眼看明天两人就要登记了,突然有人给董大民传了个信,说小兰还活着。

沉默了一段,我觉得董大民的讲述似乎把他整个的人都掏空了。我连忙开玩笑说,话说天下感情,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今天上边管红线的月老给你打了个岔,你觉得错过了最爱,明天你会发现,红线还在那。你寻着线摸啊摸,就会发现王妍也值得你爱,小兰也希望你开心不是?况且,给你传信的人连面也不肯露,多半是假的,想坏你的人太多了。

董大民说:“你知道什么叫结婚么?以前我觉得结婚无外乎就是可以合法的嘿咻嘿咻,但是现在我懂了,那是两个心里都装着对方的人,把俩个人装在了一个屋子里。现在我心里还有别人,怎么去装另一个人?”

董大民明显喝多了,他比较能喝,一杯一杯地干,我也来了兴致,俩个人不到一小时喝了将近一箱啤酒。酒吧里,《向天要一点爱》的歌声又在响起,这次居然是有人在用吉他弹唱的。

轰轰烈烈的梦

谁不想拥有

一路坎坷的漂泊

只为做自己的英雄

跌跌撞撞的痛

没有人能懂

我用潇洒的笑容

走在夕阳里不回头

给我一块土地和天空

我一定走得比别人有风

我一定飞得比别人更远更快

我向天要一点爱

可是天留爱在天涯

怎么能停止寻觅的眼眸

日日夜夜oh…

多少年换也换不来

人海中来来往往多寂寞

想要停泊心里

总是英雄还有梦

……

我问董大民,你还有梦?

董大民说,梦当然有,但是我不是英雄,跟着我的女孩,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我天生也许就该寂寞,不该去动什么凡心。

我正想再劝几句,宁头给我打来电话,只说了一句就撂了电话。虽然他那边很嘈杂,我还是十分清醒地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王丙一要见你,友谊饭店,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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