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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考古一派的传奇

我是记者 作者:百里无忧


诺大的羽毛球馆被分成了若干个单独的场地,每个场地都是全封闭的独立空间。

此刻,我们的这个场地里只有陈厅长和我俩人。老爷子真会选地方,来这里说话,比酒店的包房里还隐蔽。

陈厅长看着手中的羽毛球,似乎在玩味什么。那是一只英文牌子的羽毛球,三场下来外型依旧整齐,包裹球托的皮革也很光洁没有皱纹,难得的是羽毛洁白且插片角度完全一致。

“崭新的羽毛球看着都这么可爱,”陈厅长似乎在发感慨,又似乎要讲有故事:“不过最终难免还是要被淘汰的,球类里面大概它是消耗地最快的产品吧。被球拍打来打去,身上的羽毛越来越少,谁能坚持一年只用一个羽毛球呢?”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是要退休了,感慨人生艰辛呢吧?

“我这个人做人耿直,说话也不愿意拐弯抹角。”陈厅长抬头看着我,似乎在寻求什么答案:“你是真的接到热线电话,还是一早就被开天集团的人利用了,我不关心。我只想说,人,生来都是没有恶意的,就像羽毛球一样。但飞什么路线,是否会笔直发展就是关键了。你现在有职业上的优势,如果很早就被人利用,迟早会像掉光毛的羽毛球一样被人抛弃。”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陈厅长那执着的目光也有点被打动了,一个在厅长位置上坐了十几年还爬不上去的人,一定是在某些方面上太执着了。我回答到:“对于羽毛球来说,飞行的稳定性要好,旋转向前不摇晃,不漂移,才是好球,可以适合比赛用的球。您的意思我明白,也请您相信,我不会轻易去当一个劣质产品。”

“恩,我相信你,闻天强和我说你绝对不是一个有恶意的人。干舆论监督节目能做出点名堂来的,绝对不该是个虚伪的傀儡。”陈厅长站起来走动了几步,“有人说官场是个高强度的比赛项目,几乎比十项全能难度还高。很多人利用了特殊手段投机取巧,那是一定不会长久的。我只相信,无论什么比赛,最终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把真实的事情告诉你,希望有机会你可以帮一帮天强。”

我傻傻地坐在那里,这些犹如上课般的无聊语言本来我是最抗拒的,但现在不但听进去了,好像每个字都砸在了心上。

陈厅长告诉我,他和闻天强的父母是一起支援新疆建设的老战友。天强出生在戈壁风沙的恶劣环境中,由于陈厅长是从事设计工作的,而天强的父母都是搞建设的在一线,天强从小几乎就是他带大的。由于气候恶劣,当时的条件也不好,天冷的时候,天强就愿意和他挤一个被窝睡,听他讲故事。时间长了,天强对他比亲生父母还亲,称他作“陈爸爸”。后来他调回了东江市,没几年就当上了建设厅副厅长。而天强的父母都留在了戈壁,时间一长就失去了联络。

直到去年,陈厅长才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偶遇了20多年没见过的闻天强。聊起来才知道老友夫妇已经过世,天强是奶奶带大的,直到美国留学回来,才依照父母的意愿回到东江来工作。陈厅长自然是觉得对不住老战友,孩子一个人奋斗了这么多年,能有这样的好成绩也实在不容易。出于一种补偿的想法,他第一次破格找人关照了下,闻天强被破格提升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上。

俩个人意外重逢,自然是走得很近。陈厅长怕影响不好,所以很少张扬,也嘱咐天强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可是日子一久,陈厅长发现天强这孩子心理有问题,而且已经很严重了。由于很长一段时间过的是孤儿生活,再加上留学期间受的影响,闻天强有着很强烈的恋父情结,尤其怀念小时候和“陈爸爸”挤一个被窝的快乐时光。陈厅长本来以为,给孩子介绍个好点的对象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谁知道介绍了将近一个班的女孩子,闻天强压根儿就没提出一个要继续处对象的。最后,这小子还提出个非份要求,只要“陈爸爸”陪他重温一次儿时挤一个被窝的美好回忆,他就同意处女朋友。

于是,就有了那晚的美好回忆,也有了被人抓住把柄的懊恼之夜。

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如此传奇般的讲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话。直道他讲完了,陷入深深地回忆之中,我还是沉默无语。我想打破僵局,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最想问,那一晚,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情况?可是这么敏感的话题,还是不问为好。

陈厅长看着我的样子,笑着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吧,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天强睡得很香,像个孩子。所以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有点恋父情结,爱情取向上还没什么大问题。天强说你们都是相当好的朋友,一起实习又一起入台,住台宿舍的时候还挤过一张床,我想你和我一起来帮帮他,心理上的死结还是可以解开的。”

我脸红得发烫,心想自己怎么那么龌龊,还以为会是很那样的一晚呢。我尴尬地说:“你为什么要相信我呢?”

“做人有人品,打球有球品,和你打了三场球可以品得出来啊。”陈厅长拣起地上的一只羽毛球用力地打了出去,“你知道开天集团的事了?”

我想了半天,既然对方这么坦诚就只好承认了。作为要挟他的重要筹码,开天肯定早就把我抛出去了。

“开天集团的手段是比较灵活,但是把商战领域的那套东西搬到官场来,那就是恶毒了。”陈厅长看着我,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只是暂时被利用了而已。这件事天强还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他知道。你们既然也是朋友,就该帮帮他。至于开天那边,他们一定以为得逞了,其实好戏在后头。”

我坐在那里,看着这位行将退休的老厅长,仿佛感觉到了一种难以企及的韧性。不知道下面这场戏会如何发展,老爷子是知名的激进改革派,十多年的厅长不可能白当 ,作为开天集团垂帘听政的幕后操纵者,李敏和他斗,会是怎样一种结果呢?

晚上,王妍约我一起吃饭。她考古那个案子进展得比较艰难,关键时刻可能还需要我的支持。

我东西也吃不进去,忍不住问她:“相信老少恋的故事么?”

她为考古的案子发愁,也吃不进去,回答说:“多半是单相思吧,估计不是图色,只有图财了。”

胡乱吃了几口,我抬头看着她,以极平静的口吻问:“那要是男的和男的呢?”

她张着大嘴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就笑着说:“宋大嘴,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这花花肠子就给我早说,别等我吃饱了再说,到时候吐一地。今天那考古队长还和我说,现在没人关心考古了,都把有恋老情节的老爷们称作考古一派了,这叫什么,叫世风日下。”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故意气她。

她果然中招,撂下筷子和我说:“你要是去做考古一派,我就把你当鱼烤了,还得压成烤鱼片,撕着吃的那种。”

服了,可爱的王大小姐的确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气,我彻底被她逗笑了。可是闻天强有恋老情节吗,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错吗,喜欢还有道理可言吗?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那边告诉我:“知道么,潘彼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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