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这个城市的子宫

妇产科实习医生 作者:牛小咚


如果说女性是人类生命孕育的源泉,那么妇产科医生解决女性生殖的难题,就是人类的天使。可是具体说起来,她们的职业又脏又累,责任又重,时刻牵涉母子两条生命。还有许多事,让人分不清,不知是在积德还是损寿……

第一次分娩过程全接触

妇产科课程《妊娠与分娩》的章节学完了,老师说今晚看教学片,同学们怀着期待,早早来到放映室。

平时在课堂上学了很多术语、机理,在这种名词大轰炸下,好像自己知道得很多了,可是真要准确、有条理地复述出来,却又深感不易。老师说这是因为医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科学,光纸上谈兵只会流于空泛,形象不鲜明,印象不深刻。老师要我们多参照具体物,如教学模型、表格、挂图,反复习之,这样才能全面了解,深入熟悉,而所有这一切,真实、直观莫过于教学电影。我们当然欢迎这样轻松自然、能激发强烈好奇心的教学形式,可惜这样的电影太少,可以观摩的机会不多,因此,每遇机会,同学们便会格外珍惜,不肯错过每一场、每一个细节。

放映开始,灯关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只有电影里解说员的女声抑扬顿挫,时不时伴随着音乐声发出。

影片自产前检查、产前准备开始,进入分娩发动,阵痛,破水,宫口扩大,胎头露出,最后胎儿娩出,一个完整的分娩过程呈现在眼前。随着婴儿洪亮的啼哭声,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啊,生下了,一个婴儿终于安全地降生了!此时新生儿的哭声不像我们平时听到的哭声那么刺耳,此刻的哭声是报喜,是一曲生命的赞歌!以前我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生命的孔道如此之小,它怎么能把头大肩肥的婴儿娩出呢?妇产科老师解释说,阴道壁是一个肌性管道,弹性极好,分娩前在激素作用下不断肥厚,充实它的疏松结缔组织,一旦分娩发动,阴道壁便扩张变薄,在胎头的顶压下孔道比平时扩大很多倍,壁又变得极薄,这样便可以使胎儿娩出了。今天目睹了这一过程,我对孕产妇生理变化的理论有了更直接的认识。造物主的设计多么奇妙,它能让生命出现不可思议的奇迹;母亲多么坚强,她忍着疼痛,冒着风险,在爱心和急切要见到自己宝宝的感召下,缓慢地,坚实地让腹内生命一点点露头,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直到新生命呱呱坠地。人们赞美新生命的诞生,不仅仅是为了欢迎一个新成员的到来,也是因为见证了生命过程的美好而产生了由衷的欢呼。

小生命被揩拭干净,抱给躺在产床上满头大汗的母亲。母亲笑了,从她会心的微笑里,丝毫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倾力的迸发和叫喊。母亲的无私和母爱天性,分明都写在脸上,无须再多的言语来形容。婴儿的头被挤压变形,拉长的头顶上头发竖立,眯缝着眼,皱着皮。新生婴儿几乎没有漂亮的,可在天下母亲们的眼里,他们是世界上最美丽动人的小尤物。美,不仅仅是静态的表象,还是存在于内心的感觉。

这是正常分娩。随后影片又介绍了一些产科病理的病例、难产的处理,如会阴侧切、产钳使用、剖腹产。画面上的助产士使劲向下按压孕妇的肚子,我担心这会不会压坏胎儿。当生下来健康的婴儿时,我知道诀窍就在手法上,用力的大小、方向、持续时间、时机选择,这些都要慢慢体会,多多苦练,并非一日之功;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人类还不至于脆弱到不经风霜,虽然有时很娇弱,有时生命力却惊人的顽强。

教学片里的剖腹产界定了严格的指征,它是自然分娩不能时的最后选择,是不得已的措施。这是正统学术派的观点,也是符合科学真理的观点,可是实际施行还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如利益驱动、人群心理,当医生迎合某些怕痛人士的要求,并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的时候,也就逐渐放松了指征,进而导致剖腹产率越来越高了。母亲们不愿忍受分娩之痛,也就没有了痛后欢欣、苦尽甘来的感受。现在的人喜欢平淡,接受中庸,反映在分娩上就是医者与产妇都共同选择了无痛分娩、剖腹产。无痛分娩有麻药对胎儿的不良影响,剖腹产的胎儿没有经过产道的挤压,婴儿的智商和情商发育都要逊色一些,这就是平庸的代价。表面看来,胎儿的大脑没有压迫,脑组织岂不是没有损伤?而实际上挤压时的应激状态和激素分泌会有益于胎儿,其中的机理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这或许就是生命的奇幻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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