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妇产科实习了一段时间后，我初步摸清了一些工作程序，没有了刚来时的陌生和畏缩。这天，我又和往常一样，七点五十分准时赶到科里，穿戴整齐。医生们陆续来到，都站在护理办公室等待交接班。

八点整，夜班护士宣读交班报告。站在小黑板前的是主任，我的带教老师黎医生是副主任医师、副主任，站在主任身旁。其他一些医生自由靠着四周，站成一圈。我们实习医生都是小字辈，站在靠近门口处，站在这里的还有一些进修医生、本院护士等。

今天房间里的人好像多了一点，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常见的，进修的，实习的，有的来了，有的走了，来来往往中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只是有个女孩的白帽子格外别致，引起了我的注意：帽檐绷得很直，顶部四周凹陷，既整洁又有一种起伏感，自是与众不同。直到查房前，主任又分配了两个女孩到黎医生这一组，我这时才知道，她们是Ｔ卫校妇幼班的，一个叫梅小嫣，正是戴别致帽子的那一位；一个叫陶一萍，红扑扑的脸儿像大苹果。

黎医生带领查房，两位新来的卫校生，既后来，又学历低些，在这等级森严的医院里自然怯怯地跟在后面，停留在病床前讨论时也站在外围。

检查病人，黎医生会让实习医生先触先听，然后向她汇报，最后她才会把关性地摸一摸，听一听，一般没有疑问的都会一带而过，只有碰上疑难时她才会全神贯注地检查一阵子。两位卫校女孩的检查手法很柔软，在我眼里很是恰到好处，而我们男实习生却要生硬得多，是不是她们同为女性，天生就有对于女性的了解和融合？

黎医生时而跟病人解释，时而提一两个问题考考我们。她很顾及实习医生的面子，不会提很难很刁的问题让我们在病人面前出丑。要提刁难问题，或者要指出我们做得不够的地方，她会回到办公室再说，以免有损我们在病人面前的威信，影响病人对实习医生的信心。

查房过后，我们刚回到办公室，准备下医嘱，这时来了急诊病人，我们紧急检查了一遍病人，配血，做术前准备，病人被送往手术室去了。

黎医生分配，她和一位进修的张医生、梅小嫣、我四人上手术室，另一组一位进修的姚医生、陶一萍在病房里收治病人。

手术前要先备皮，也就是把阴毛剃去。平时这样最简单最没有技术性的活儿，都是最年轻、处于最下梯次的实习医生的活儿。不用吩咐，我和梅小嫣拿了盒子，里面装着剃须刀、滑石粉、扑粉的纱布，来到病房里。

如果没有梅小嫣，我就毫不犹豫地要手握剃须刀了，可是刚好又来了一个女实习医生，而眼前的病人又是一位十七岁的女孩，我有些犹豫，心里在盘算着该不该当着另一位几乎同龄的女实习生的面来做这项工作。

“梅小嫣，你以前备过皮吗？”

她望着我点点头，这是我和她第一次四目相对。

“你一个人能完成吗？”

她“嗯”了一声。我把盒子递给了她。

她低头工作的时候，我没有离开病房，而是询问同病房其他病人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梅小嫣回头望了我一下，我知道她可能遇到了困难，便赶紧站到她身后。原来是刮出了一点血，我递过醮了粉的纱布，说：“没关系，再扑点粉就好了。”就这样我留在她身边打下手。她低着头，贴近了，仔细作业。一个年轻女孩的手，大抵也没握过剃须刀，所以谈不上熟练，我呢，也还没有刮过胡子，平时偶尔用手扯下过几根胡须。我在旁帮忙，无意中看到梅小嫣的脖颈雪白，有两绺卷发不经意地露在帽子外面。

最后打扫，看看刮得是不是十分干净。还有些毛桩留着，不过应该没有关系了，毕竟是下腹手术，离毛根处还有一点距离。

病人又一阵腹痛，我们知道病情越来越紧急了，护理部来推送病人，我把剃须盒拿回办公室，急忙朝手术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