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芝的新婚痛(1)

妇产科实习医生 作者:牛小咚


回到东家家里,阿芝正在准备给小猪喂食。她把糠和潲水拌匀,倒在一个长条形的木槽里,提出来,小猪们一见都哼哼地拱上来,差点把猪槽拱翻。阿芝挥舞着一只手,拍打着不听话的小猪,嘴里说:“不要急,不要急,是给你们吃的!”

阿芝一头卷发,扎着两条辫子,低头干活时辫子便落到胸前眼前,她忙里抽出手来,将这碍事的辫子赶快甩到肩后去。前额的刘海儿自然卷曲,两只细长的狐媚眼,显得有几分妖娆,是一个很解风情的村姑形象,这和我们看到的寨子里哪怕年轻的女人也是一副混沌的眼神大为不同。

小嫣问:“阿芝姐,你昨晚叫什么啊?”

阿芝低了头,拌猪食的棍子在地上划着,轻声说:“他进来了,我就叫。”

“谁进来了?”我一紧张,难道真的昨晚来了盗贼?

“得劲啊,还有谁!”

我松了一口气,“得劲是你男人啊。”

“是啊。”

“那还喊?”

阿芝脸一红,声音放得更低了,“他一进,就把我弄痛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真遇到新婚问题了。说来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做医生的时间还不长,就遇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生殖问题,有的是常识,有的是人的本能,但还是有人弄不明白,如果没有人帮助,就可能会变得痛苦不堪。这种病例现代城市里有,偏僻的村寨会更多。让知识走进大众,走进乡村,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一辈知识分子的实践,到了我们这一代,仍然是会遇到的问题。现在我们来到这个寨子里,我们感觉到是做着和前几代人同样的工作。让人类共享知识,让需要的人得到帮助,是我们医学生责无旁贷的使命。在科学面前,会让医学少女们无羞无畏,我从面前两个女同学准备倾力帮助的真诚面容上看得出来。

“那你婆婆怎么又说话呢?她说些什么?”

“还不是给他儿子帮腔!说是这样的,媳妇娶回来就是睡的嘛!天下的婆婆都是只帮自己的儿子,不顾媳妇的死活。听到她在隔壁大喊大叫,我更气了,就和她吵。”

一萍问道:“你们结婚多久了?”

“两个月。”

新婚痛是很常见的,中医古方中有很多治疗这一类疾病的方剂,如“小户嫁痛方”、“宽阴汤”、“妾痛、不能人道方”,看来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一直伴随着人类的历史进程。以现代医学的眼光来看,具体原因又有很多,有器质性的,就是生理结构的异常,也有功能性的,就是结构没什么问题,是心理不当或者姿势方法不当等等造成的。我想起了那个尿道口扩大的不孕症患者,莫非眼前又是一例?检查,是眼下帮助病人的第一步。

小嫣和一萍起身带阿芝到房里去检查,进门之前我们一起商量了检查时的注意要点,然后她们就进去了。

她们在房里的时候,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这些吃饱了食的小猪们嬉闹玩耍。它们相互追赶,窜动着浑圆肥硕的身子。有的淘气的小猪爬到另一个同伴的背上,又摔了下来,也许这是一些无意识的、本能的游戏,这个世界上的动物都遵守着造物主制定的古老的守则。

过了许久,有开房门的声响,我知道她们忙完了。这时小嫣先出来,拉过一张小板凳,轻轻地坐在我身边,低声说:“她没有什么毛病,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我一惊,这才陡然想起了埋藏在我们俩心底的一个隐私:阴道痉挛症。原来我和小嫣每次都以她的剧痛而结束,所以真正说起来,我们没有恣意过欢畅过。我们都是学医的,当然会寻找原因,我们双方机体都正常,原因就只能是功能性的了。理论上说起来,男方的鲁莽和女方的紧张都会造成这样的病症,这些都不符合我们的情况。我们当然也会有心理调节,也会用医学的方法来调治,收效也很难说有或是没有,好在不用太急,我们都不是很自私的人,希望让这一切在时间中自然消融。我们知道,心急反而会适得其反,加重焦虑和紧张,从而加重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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