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另一种怀念(5)

食色男女 作者:戴军


 

她是我见过的在现实与梦幻边缘游走得最离谱的人。

她可以完全不修边幅地穿着七分裤、T恤、拖着鞋,梳个太妹头,上台发言;也会把好不容易赚的一点钱拿去买一件一万八的D&G灯芯绒大衣穿。

她去某大公司谈生意因为坐出租车去而被人歧视,遂大怒花二十万买了一辆二手跑车,谈了笔两万元的生意,沾沾自喜。

她拍了一组仿三十年代的照片,逐一地夹在张爱玲的《对照集》一书里,时不常地拿出来对比一下,然后,长叹一口气,说:怎么会这么像呢?

认识她是她在滚石唱片做总监的时候,看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子指挥一堆人忙东忙西,觉得她很神气。而和她真正走的很近是在她从美国游学回来以后。

那时,她进了全世界最大的广告公司,薪水丰厚,住高级公寓,生活悠闲自在,甚至,她还买了一条小狗菲菲当女儿来养。

但有一天,猎头公司的人找上门来,代表美国的环球娱乐影城来挖她。她犹豫了两天,咬牙跺脚,决定跳槽。

从此,她的薪水就剩下了一半,不但从高级公寓搬了出来,菲菲的餐饮水准也急转直下,口粮的进货从赛特转进了家乐福。她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理由——只因为她喜欢有挑战的生活。

所以,她又一脚踏回了娱乐圈。

2000年,我和雪村联合出了一张唱片,等唱片做完,我俩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做宣传的时候,我求到了秋微,她二话没说,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那可能是我这一生最辉煌的一个唱片发布会了。秋微把整个恒基中心的底层都布置起来,搭了舞台,摆上音响设备,四处贴满了我俩的海报,俨然就是要做一个演唱会的架势。

后来,我和雪村果然在环球影城的舞台上做了一个演唱会。

那一年,我和雪村两个,一个是过气歌手,另一个是崭崭新的新人,我俩也不指望来什么媒体,就当自娱自乐唱个卡拉OK来玩玩。

但秋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那么多的媒体,再加上圈中的一堆好友捧场,我和雪村在众多的摄影机和闪光灯的包围下,搏命表演,看上去很像是两位歌坛老前辈要退出江湖了。

印象最深的是,在演到最高潮的时候,我把秋微拖上台来,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招,她的一身行头就像旅行团的导游一样干练地晃了上来。

她在台上的祝贺语是这样的:这里旁边是食街,楼上是商场,听完歌大家可以随便去逛一下。本周还有黄磊和苏有朋要来搞活动,有兴趣就来看看啊。

台下观众半数喷血!

随着交往逐渐加深,发现这女子实在是个妙不可言的人物,就像一本好书,越看越有趣。

随便说几件趣事吧。

一天午夜两点,气温极低,风极大,她裹了件像床罩一样的大黑袍子出来遛狗(不知道她为何半夜遛菲菲,菲菲一定是处于梦游状态的),然后,看到同院的姜文回家,适逢网上关于姜文和陈逸飞的事众说纷纭呢,秋微打心眼里是支持姜文的,她脱口而出:菲菲,去,告诉他,我们支持他!

姜文一回头,看到一个黑影,一件巨大的黑袍子罩住整个人,在风中还张开来,旁边站着一条雪白的大狗,他显然吓了一跳。但关键时刻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他愣了一下,说:你是在对我说吗?

然后,他就看到黑影转过身,鼓起帆,疾驶而去。

还有一次,这女子被院里的两个澳洲老外得罪了,她是最见不得外国人自视高人一等的姿态的,在民族尊严上是丝毫都不能吃亏的。和老外吵完,肚子里的一团火还是无法排遣,她冲出小区,看到路边有几个民工,她冲上去就说:那边有两个老外,你上去打他两耳光,我给你一百块钱。她身边的小姐妹大惊,使劲把她拉走。

这就是秋微,一个谜一样的女子,一个会作曲、会填词,写一手锦绣文字,会弹钢琴和古筝,唱歌像齐豫,会打扮,会做生意,会开快车,会喝二锅头的女子。

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张爱玲式的女子。

给沐尔

我的搭档李静结婚五年多了,宝贝女儿沐尔也四岁出头了,看着这活泼可人的小东西,突然发现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首先,沐尔的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红颜知己也是最好的搭档。我们相识七八年,合作也五年多了,她一直都给我一种仗义哥们的感觉,女人的特质少之又少。在我的心目中,她和我一样,是一台工作的机器,谈恋爱和结婚是与我们无关的东西。

我们在最困难的一年去上海参加电视节,工作间隙,我带领公司的娘子军们去我家改善伙食。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一拨尚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在我家吃得兴高采烈的。我家人也甚为兴奋,纷纷猜测其中哪一位是我的京城女友。后来,那时我尚在人世的九十高龄的外公做了出头鸟,他指着李静说:就是她了,她最美了。

可那时我真的不觉得她美,我眼中只有一个风风火火的男人婆。

等到我们的节目上了轨道,我们俩渐渐红了起来以后,我身边开始有各色美女们晃来晃去,我还是只看到一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走红的男人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个美女。

美女李静小姐很快地就结婚了,并且怀孕了。这对我来说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为我突然要从心理上把她从一个哥们扭转为一个女人,这让我很不习惯。一直到她怀孕六个月,她都在做节目,按照我的话来说这叫“挺儿走险”。

沐尔出生三个月,她就被带到录影棚里看节目,她表现出来的行为是非一般婴儿可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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