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花事了(2)

何必、何必、何必 作者:米苏


那天晚上,景秀再也睡不踏实了。向辉打来的电话,她都答得心不在焉。语气太冷了,向辉察觉出了什么,问她是不是病了?她说太累。向辉又在那边啰唆,让她吃好点,别怕花钱,他有。他有什么?拼了一辈子也不会让她住上那种带着平台花园的大房子。景秀在心里鄙夷地想着,眼里湿了。她说,向辉我想你。别人的富裕让她本能地想逃避,硬拉住自己向往那些富丽堂皇飘移的心。向辉嘿嘿一笑,十一放假我去看你。景秀说,嗯。

还没等到十一,景秀就和鲁格好上了。自尊心在虚荣心面前,很容易溃不成军。

景秀开始还躲着,躲了几回被鲁格堵在了图书馆。喝了酒,眼睛红红地充着血,我就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么霸道的语气,景秀的心里一震又一沉,一列火车轰隆隆地开了过去。她想说不愿意,又觉得违心啊,就那样张着嘴,哑巴一样,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景秀都不知道是怎么逃走的,还是被鲁格硬拖了出去。他的吻里有很高的酒精浓度,直抵她的心肺,她心里喊着拒绝,却不自觉地将舌头递了过去。

带着慌乱无措还有莫明其妙的甜蜜,景秀跑去给向辉打电话。向辉正在外面干私活,她听到那端有刺刺啦啦的电焊声。她的心脏像浮在空中,话都说不出来了。向辉急了,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拼了命地深呼吸,才把气调匀了,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突然很想他。向辉说,再坚持几个月,就能见到了。然后隐晦地坏笑着问,想我哪儿了?景秀知道他的意思,她的口腔里残留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鲁格没和景秀商量,买了巴厘岛的机票。五一放假前,突然跑来找景秀,不由分说地拉她上了飞机。他的霸道,让她有时候觉得惶恐不安,有时候又欣喜若狂。她原来是这样的矛盾体,小女人的虚伪。以前不经意提过的,她爱那个岛,他便记下了。这样的男人,让她如何抗拒得了?

4

十一的时候,向辉要来了。景秀说要和同学去香山,还要选题材,忙得不可开交。向辉说我只待两天,看看你就走。景秀找不出回绝的理由。

向辉来的那两天,景秀和鲁格撒谎说她哥哥来了,她要陪他去逛逛。鲁格说也好,恰巧他打算去趟香港。景秀听说,鲁格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他来这里学习纯粹是爱好。

又快一年没见了,向辉黑了,也瘦了,连眼角那些细微的皱纹中似乎都藏着电焊屑粉的味道。景秀穿着漂亮的PRADA洋装,头发烫了卷,和他站在一起实在不登对。她解释说,前一段写了个剧本,卖掉挣了点钱。后来她发现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因为向辉根本不懂这些名牌,他更渴望的是把这些多余的布料全都脱掉的那个她。

她定了酒店,向辉说太贵了。她笑了一下没理会他,拿了房卡上电梯。进了房,他就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是僵硬的,他应该是感觉得到的,那么敏感的男人。相信他能为她守住贞洁,可是她却不是原来的她了。那场爱做得很机械,全是他在动,她很静。有几个瞬间,她假意呻吟了几下,伪装出来的东西如同嚼蜡。她自觉别扭。起身穿衣,她一直背着他,怕看他的眼神。

带了向辉去吃韩食,这些年韩流盛行,连食物都成了时髦。那么一点点的东西,却贵得离谱。向辉回酒店前去买了两盒泡面,说没吃饱。景秀觉得他土,但嘴上什么也没说,微笑着替他付账。景秀是真的变了,不仅外表,还有心。向辉呼噜噜吃着泡面时,她觉得那声音真是刺耳,连她的心都跟着烦乱起来。

向辉只待了三天就说要走,家里还有好多活在等着他。景秀在国贸给他买了一套名牌西服,还有鞋子、皮带,向辉说他不需要这些。他笑得很勉强,还有点尴尬。景秀没说话,把那些东西硬塞进了他的背包里。向辉的脸在车窗里一直向里面别着不看景秀,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或许他害怕知道一些真相,才这么落荒而逃。景秀倒抽了一丝凉气,打了个寒战,紧绷的心却松了。

5

景秀不再要向辉汇来的钱,她说找了个兼职,能顾得上生活了。其实她是不想欠他太多,她仔细算过,向辉这些年花给她的,总有一天要全都还的。向辉说,别拒绝我,多买点好吃的,我怕你过得不好。她听出来他声调里有明显的哭音,狠狠心把电话挂了。只是那张银行卡,她再也没动过。

樱花都开遍了,去与留的问题成了好多同学的课题,人心惶惶的。景秀只顾着谈情说爱,连来北京的初衷也忘得一干二净。突然恍惚,肯定是留下的,景秀想。她可以为鲁格做个贤妻良母,那些年轻时的梦想,真的只是梦里想象一下,人生应该面对现实。

《小团圆》已经看到了尾声,看得景秀满心荒凉,爱情没有了,真的是连手都懒得再握一下。她竟然发现了一个错别字,看似包装如此精美的书籍,还有瑕疵和低级错误,更何况,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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