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大肚英豪(2)

热血1950 作者:何楚舞


白花花的降落伞漫天飞,在陈子忠眼里变成了白面馍馍,明晃晃、香喷喷冒着热气。

风太大,空投物资被吹进山洼,陈子忠撒开脚丫子猛追,徐凯喝不住他,鸣枪也不顶用。

冲进山洼的陈子忠放弃了落进雪窝子的物资,他发现山洼里藏着个小型机场,停着三架来不及撤退的侦察机。

几名留守的美军士兵发现了他,子弹刮风一般泼过去。陈子忠左右翻腾,扬起三四米高的雪幕,美军大兵看花了眼,射击失了准头,陈子忠的子弹却从雪幕中射出,颗颗不落空,眨眼缴获了三架飞机。

忘了饥饿的陈子忠在雪地里撒欢打滚,喊声传出几里远:“老子缴获了花皮大馒头!”

尖刀连的指导员、副连长在刚结束的恶战中牺牲,副指导员、二排排长重伤,各班骨干损失过半。连队来不及休整便接到上级命令,凌晨分两路出发,三排长陈子忠率三排抄近路,插过敌占区,驰援兄弟部队,徐凯率包括轻伤员在内的余部经较远的安全地域驰援。

带不走的物资可以敞开肚皮吃,缴获的三架飞机却是大麻烦,丢了舍不得,又没人会驾驶,正在犯愁,两架B—29轰炸机冲出云层,炸毁了飞机。

“他娘的,大鸡吃小鸡!”

陈子忠面前的三个弹药箱堆满饼干、罐头和沉甸甸的水壶,足以撑倒五条壮汉。

陈子忠吃得满嘴流油,手里的枪刺既是开罐器也是筷子。

徐凯走过去踢他屁股:“首长说了,武松醉打蒋门神,陈大胆贪嘴缴飞机,让我给你摆一桌,管饱管够。”

陈子忠把嘴唇吸出响:“再整瓶66度的老白干更舒坦啦!”

“咋不让首长给你发个媳妇?”徐凯用脚尖拨拉地上的空罐头盒,一共十七个,“陈大胆,都是爹生娘养,你咋那么能吃?”

“挪挪窝,吃一盆。咱是属骆驼的,现在多吃点,攒着以后用。”

陈子忠站起身拍拍隆起的肚皮,换个位置蹲下继续风卷残云。

陈子忠有十几个叫得响的绰号,首长叫他陈大山人,战士们叫他陈大胆,东北的胡子叫他陈老虎,庆功宴上他叫陈大肚皮……

“一个馍能挺三天,一筐馍也吞得下。”陈子忠的橡皮肚让他出了大名,也遭了大罪。他出生在入不敷出的农民家庭,小时候经常饿得呼天喊地。别人饿久了饭量变小,他越饿胃口越大,据说那副鬼见愁的大肚囊就是那会儿饿出来的。六岁那年他翻上邻居的房顶,把晾晒的野猪肉干吃了个精光,正在意犹未尽吧嗒嘴被抓了个正着。邻居是个满族老人,年轻时家境殷实,请了精熟拳脚棍棒的教头学练武艺,兼带着玩虫逗鸟,几年后祖业挥霍一光,无奈身无长技,狠狠心做了镖师。访少林、拜武当,老人练就一身真本事,后因失手打死欺男霸女的伪满洲国警察藏身小村庄,整日打猎种菜,日子倒也悠闲。老人舍不得打孩子,说只许吃不许藏,把兜里的肉干掏出来。陈子忠说没藏,都吃了,老人不信,房盖至少晾晒了五斤野猪肉,六岁孩子吃不光。陈子忠梗脖子,说吃了就是吃了,脑袋掉了碗大疤。老人被逗笑了,说明天你再来,我给你三斤野猪肉干,只要吃得下,不闹病,以后我管你的饭。陈子忠说现在吧,我还没吃饱,于是他当着猎户的面又吞下三斤牛肉干。

陈子忠聪明却不耍滑,浓眉大眼,骨架大,比十岁孩子的个子还高,老人打心眼里喜欢他,有机会便带着他到山林里打猎。老人年轻时常和满清贵族在亚布力的皇家猎场打围子,对擒虎捉狼了如指掌,挖陷阱、下绳套更不在话下。那年刚过冬至,两人在森林里遇到了三尺长的猞猁王,陈子忠端着木柄钢叉就冲过去了,亏得老人手脚麻利,弩弓遥射惊跑了猞猁。这件事后老人决心传他武艺,陈子忠倒头便拜,不认师傅认干爹,把无儿无女的老人乐得山羊胡乱颤。

十年后的陈子忠面如重枣,眉目高鼓,宽鼻阔口,加之身高体壮,颇有几分关二爷的神采,勾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远远见他便甩肩膀扭屁股。十年苦练造就了他的铜皮铁骨,拔山扛鼎的气力,捷如猿猱的身姿,死在他手里的豺狼山猫不下百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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