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不停地用手指点着这片方圆不过二百米的圆径，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细节上的不足。

贾赖不禁暗自赞叹：女人工作一旦认起真来，真的是比男人厉害。

阳光下，林黛玉黑黑的眼圈明显地挂在眼周，皮肤有些发暗，额头起了两三粒小痘痘，嘴唇上此刻也起了干皮。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一个寻常的也是美好的上午，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忽然对这个进公司两年来自己几乎没怎么关注过的部下飞快地进入了深入了解阶段。其实这个并不难，毕竟两年的时间，好多东西都是有迹可寻的。就是这个女孩，前天晚上他半夜应酬回来，从公司所在楼层往宿舍层走去时，见到她仍然在办公桌前工作，以致于他透过铁栅门和玻璃门走向楼上时，她竟然毫无察觉；就是这个女孩，在提交的年度推广报告中，把从工程到物业的工作大结点竟然安排得环环相扣。以前他一度认为是贾政所做，现在看来，是出自这女孩子之手了。

此刻他有种庆幸和欣喜，庆幸王熙凤的入职恰好能把这女孩的才华显露无遗，欣喜自己终于找到一个用直言不讳的方式与他交流的下属。

林黛玉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才猛然想起，哎呀，自己这么说，岂不是等于把建筑公司和前期策划的功劳全抹杀了？董事长该怎么看自己？

“对了，小林。你把对你们王经理的看法说一下。”

贾赖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林黛玉，他要听的是实话。

林黛玉心想，到底要不要说？其实她这几天想的是王熙凤做经理也挺好的，正因为王熙凤不懂专业，林黛玉才得以自由发挥；虽然王熙凤的管理技巧不够成熟，但正因为这样，才更逼得林黛玉非拿出实力和全部精力不可，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幸运。林黛玉很擅长凡事都往好处去想，这种思维有助于保持乐观的职业心态。想到这里，黛玉说：“董事长，对不起。可能每人都有自己的职场道德观吧，我个人认为，我是我们经理的直接下属，不应该背后擅自评价她，我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必要。”

贾赖眯起眼睛，看着林黛玉。

她的眼神是正视不闪躲的，同时亦是倔犟的。贾赖明白了，这个女孩有着阶段性的某方面的固执，但她早晚会度过这个阶段。自己也曾经历过这个阶段，固守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之所以这样，跟她所处的位置有关。就像你不可能指望着一个从没登上山峰的人去理解“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一样。

贾赖笑了。

“这样吧，小林。我并没有让你说你们经理不好的一面，我让你说她有哪些优点。”

林黛玉也笑了，“好啊，说优点我最擅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