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4

林中迷雾 作者:(美)哈兰·科本


我转身回到自己桌子面前,假装看笔记。其实,我是想让陪审团有时间思考。夏米克挺起胸,扬起下巴,想显出没事的样子。但人人都能看出,她受到的伤害正从她身上四溢出来。

“你上楼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一扇门边走过。”她把目光转回到詹雷特身上。“然后,他拉住我。”

我再次让她指着爱德华?詹雷特,并说出他的姓名。

“房间里有人吗?”

“有。他。”

她指着巴里?马兰兹。我观察着坐在被告席后面的两家人。父母们仿佛都戴着死亡面具,脸上的皮肤看上去像是正在被向后拉:颧骨显得太突出,眼睛深陷,目光涣散。他们就是卫士,正站成一排保护自己的孩子。他们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为他们感到难过。但太糟糕的是,爱德华?詹雷特和巴里?马兰兹有自己的保护人。

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夏米克?约翰逊。

但是,我心中知道那里真正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开始喝酒,失去控制,忘记了会出现什么后果。也许,他们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也许,他们的确已经吸取了教训。但他们的行为仍然很坏。

有些人坏透了顶,总是残忍卑劣地伤害其他人。另外一些人只是一时糊涂,我经手过的案子中的大部分人都属于这个范畴。我的工作不是去区分他们。这样的问题还是让法官在判刑的时候去考虑吧。

“知道了,”我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门关上了。”

“是哪一位?”

她指着马兰兹。

“夏米克,为了方便起见,你能称他为马兰兹先生,称另一位詹雷特先生吗?”

她点点头。

“马兰兹先生关上了门。然后呢?”

“詹雷特先生让我跪下。”

“弗林先生当时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假装吃惊地说,“他不是和你一起上楼的吗?”

“是的。”

“詹雷特先生拉住你的时候,他没站在你旁边吗?”

“在。”

“然后呢?”

“不知道。他没进那个房间。他让门关上了。”

“你没再次看见过他吗?”

“后来才看到。”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发问。我向夏米克询问了后来发生的事。我仿佛让她重新经历了一遍受伤害的过程。她的证词很生动,不过她说话的语气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彩,好像那些事与她完全无关似的。证词很多,她叙述了他们说过的话,他们大笑的方式,以及他们对她所做的事。我需要这些细节。但我认为陪审团并不想听,也表示理解。但我需要她叙述得尽可能详细,让她回忆每个姿势,每个人所在的位置,谁做了些什么等。

的确让人乏味。

关于受害过程的问讯结束之后,我停了几分钟,然后提出最棘手的问题。“在你的证词中,你声称伤害你的人使用的是卡尔和吉姆这两个名字。”

“反对,法官大人。”

弗莱尔?希科里第一次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那种能吸引所有注意力的低沉声音。

“她并没有声称他们使用了卡尔和吉姆这两个名字,”弗莱尔说,“在证词和以前的陈述中,她都说他们是卡尔和吉姆。”

“我重述一下,”我激怒地说,好像是在对陪审团说话:你们知道他有多挑剔了吧?我转身对夏米克说:“哪个是卡尔,哪个是吉姆?”

夏米克指认说,巴里?马兰兹是卡尔,爱德华?詹雷特是吉姆。

“他们向你做过自我介绍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们是那样互相称呼的。”

“你证词中有。比如,马兰兹先生说:‘吉姆,让她这样弯下去。’是这样吗?”

“对。”

“你知道两个被告既不叫卡尔也不叫吉姆吗?”

“我知道,”她说。

“你能解释一下吗?”

“不能。我只是在告诉你他们说过的话。”

回答得好——没有犹豫,没有找借口。我不再追问。

“他们*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让我洗干净。”

“怎样洗?”

“他们把我塞到浴缸里,还在我身上抹肥皂。那个浴室里有那种冲水软管。他们让我用力擦洗。”

“然后呢?”

“他们把我的衣服拿走了,说是要把它们烧掉。然后,他们给我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

“然后呢?”

“杰瑞步行送我到汽车站。”

“弗林先生送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没有。”

“一句话也没说?”

“一句话也没说。”

“你向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

我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没告诉他你被*了?”

她第一次笑了起来。“你认为他会不知道?”

我没说什么。我想再次转换方向。

“夏米克,你请律师了吗?”

“可以说请了吧。”

“你说‘可以说’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没请他,是他来找我的。”

“他叫什么名字?”

“霍勒斯?福利。他不像那边的希科里先生穿得那么漂亮。”

听到这话,弗莱尔笑了。

“你在起诉被告?”

“是的。”

“你为什么要起诉他们?”

“让他们付出代价,”她说。

“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这样做吗?”我问,“找到办法惩罚他们?”

“是。但打官司是要花钱的。”

我做了个鬼脸,好像没听懂的样子。“但辩护律师可能会声称你提出这些指控的目的是为了敲诈钱。他们会说你的起诉证明你实际上是对钱感兴趣。”

“我是对钱感兴趣,”夏米克说,“我说过不感兴趣吗?”

我等她往下说。

“你对钱不感兴趣吗,科普兰先生?”

“感兴趣,”我说。

“那?”

“因此,”我说,“辩护律师会声称你是在故意撒谎。”

“那我也没办法,”她说,“嗯,如果我说我不在乎钱,那才是在撒谎。”她看着陪审团。“如果我坐在这里,告诉你们说金钱对我不重要,你们会相信吗?当然不会。正如你们告诉我说不在乎钱我也不会相信一样。他们*我之前,我就在乎钱,现在仍然在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让他们进监狱。但如果我也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些钱,何乐而不为?我用得着。”

我走回自己座位上。直率,这才是真正的直率。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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