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暮晨很快发现，蒋琪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请尹暮晨去吃大排档，也不说一句客套话，埋着头自斟自饮，很快就喝掉了两瓶啤酒。就像坐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新同事，而是认识很久的老友。

这样的环境是轻松愉快的，四周是嘈杂的喧闹声，两个人坐在不起眼的露天餐桌旁，要了烤肉和龙虾，大口吃肉，大杯喝酒，少了不必要的应酬，多了令人惬意的亲切感。

“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酒足饭饱，蒋琪又要了一盘煮花生，掏出一包中南海，自己抽一根点上，然后将整包烟仍在尹暮晨面前。尹暮晨原本不抽烟，但借着七分酒劲儿，他也抽出一支，蒋琪马上替他点上。

“好是好，就是人太多了，谈公司的事儿不太好吧？”尹暮晨笑着问。

“嘘！”蒋琪将一根手指放在唇间，停顿两秒钟，突然大声说：“那算公司的事儿吗？那是三条命！”

四周很快投来诧异的目光。尹暮晨微微一愣，知道蒋琪酒喝多了，赶忙说：“走走，换个地方，我请你去洗脚！”

蒋琪拼命摇头，他微眯着双眼，突然指着尹暮晨身后说：“看，我那些死去的好兄弟来了，他们跟我一样是酒鬼！哈哈哈！”

“说什么呢！”一阵冷风吹过，尹暮晨顿时酒醒了一半，头有些胀痛，背脊一阵冰凉，冥冥中，四周纷乱嘈杂的人群变得怪异起来，隔壁桌一个胖子正忙着和朋友们嬉笑，他的身体向前略微倾斜，一张惨白消瘦的脸立即出现在尹暮晨面前，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她的眼瞳很大，几乎看不到眼白，就像尹暮晨昨夜在自家窗台旁看到的女人一样。

他使劲眨眨眼，女人消失了。

尹暮晨松了一口气，昨天整夜没睡，现在又喝了那么多酒，也难怪他会看到幻觉。

“别一惊一乍的行吗，说真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尹暮晨看着蒋琪，后者正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你想知道他们的死因吗？”蒋琪凑到尹暮晨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他们全部死于汞中毒。”

尹暮晨又是一惊：“怎么可能，公司经营快销食品，和汞有什么关系？”

蒋琪叹了口气：“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谢总不知从哪儿找来资源，想开辟第二产业，做杀虫剂。”

尹暮晨有些惊讶，虽然同时经营食品和杀虫剂并不犯法，但在心理上总觉得不太合适。

“谢总很快在外面另建工厂生产杀虫剂，”蒋琪继续说：“但后来也许是出于成本上的考虑，他虽然在外设了厂，却临时征用了天宏大楼的地下室做仓库。将仓库简单隔了隔，一边放食品，一边放化工原料。”

“怎么能这样？”尹暮晨叫了起来，将食品和化工原料放在一起是严重违规的行为。如果被查出来，得宜铁定关门。蒋琪马上向他使了个眼色，尹暮晨这才发现，他的这声惊呼又引来了很多诧异的目光。

“汞是杀虫剂的原料之一，也堆在仓库里。谁知道包装没有密封好，居然挥发了，加上地下室里通风很差，汞气体很快就弥漫开来。”蒋琪继续说：“正好，张俊辉他们三个人去地下室里取点儿东西，没多久就中毒晕倒，等到被人发现时，他们已经没救了。公司为此赔了很多钱，还一度被停业整顿。”蒋琪停顿一下，突然放慢了语速，低声说：“不过，这只是得宜对外的说法，这其中的疑点很多。”

“啊？”尹暮晨忍不住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