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父之罪 作者:(美)布洛克


我前一天晚上非法闯入民宅,除了发现玛西雅?马索的名字以外,没有多大收获。我的搜查品质大打折扣,多多少少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要找什么。如果你想把哪个地方搅得天翻地覆,头脑里有个特定目标应该会有帮助;如果你不在乎留下痕迹,想必也能省点力气。举例来说,搜书架时,如果可以任意翻阅,然后往地毯上随手一扔,工作效率自然可以大大提高。如果你得把每本书整整齐齐地摆回原位,二十分钟的工作得拖上两个钟头。

温迪的公寓藏书不多,我也没有多加理会。我对刻意藏好的东西没兴趣。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现在事情过后,我也搞不清我到底找着了什么。

待在那里的一个钟头内,大半时间我就是在几个房里晃来晃去,一会儿坐坐椅子,一会儿墙上靠靠,想感觉出两位前任房客遗下的精魂。我看着温迪死时躺的床铺,那是张矮脚床,铺了张双层弹簧垫。他们还没有换下渗血的床单,虽然换不换都一样;床垫浸满了她的血,整张床都得刷干净。有那么一会儿,我手捧一块红锈的血,脑里回旋着一幅幅教士手持圣餐的图像。我摸进浴室干呕许久。

既然人已经进了浴室,我索性掀开浴帘,检查浴缸。缸里有圈痕迹,是上回洗澡留下的,排水孔积了些头发,但没有任何杀人的迹象。倒也不是我怀疑会有。理查德?范德普尔的回忆原本就是颠颠倒倒,语无伦次。

打开医药柜前,我就知道温迪有服避孕药的习惯。药一颗颗嵌在一张小卡片上,中央一个数字盘注明是礼拜几。哪天服没服可以一目了然。礼拜四的药没有了,所以我知道她被杀那天做了一件事——服避孕药。

除了避孕药以外,我还找到好几瓶维生素,看来这公寓的房客至少有一个是健康食品奉行者。有个小罐子贴了处方标签——理基有花粉热。他们的化妆品很多,还有两瓶不同品牌的除臭剂,一把专剃腿毛和腋毛的小型电动刮毛刀,一把大型电动剃须刀。我找到其他一些处方药——速可眠和达尔丰镇痛药(他的),标签上说明是减肥用的Dexedrien(她的),以及一个没贴标签的瓶子——里头装的好像是利眠宁。药都还在,我很惊讶。警察一向喜欢顺手拿药,尤其那些不愿拿死人钱的警员,更是无法抗拒兴奋剂或镇定剂的诱惑。

我顺手摸走速可眠和Dexedrien。

卧室里的衣柜和五斗柜摆满了她的衣服。花样不多,但其中几件衣服有布鲁明代尔和Lord&Taylor这两家高级服装店的标签。他的衣服摆在客厅,有个柜子是他的,而他的衬衫、短袜和内衣裤都放在一张西班牙式写字台的抽屉里。

客厅的沙发可兼作床用。我把它摊开,发现里头已经铺好床单跟毛毯。床单上次洗后有人睡过。我合上沙发,一屁股坐下。

厨房设备齐全。铜底炒锅,一套橘色的搪瓷铁锅——深浅都有,一个柚木架上摆了三十二罐香料。冰箱的冷冻室里有两份电视快餐,但其他空间塞得满满的全是生鲜食品。橱柜里琳琅满目。这个厨房以曼哈顿的标准来看算是大的,里头还摆了一张橡木圆桌。桌旁立了两张高背扶手大椅,我坐上其中一张,想像着一幅家居安乐图:其中一个兴致勃勃地准备饕餮大餐,然后两人一起坐下开怀大嚼。

我离开公寓,两手空空。没有地址簿,没有支票簿,没有银行结单,没有一大叠深具启发性的作废支票。这两位不管是如何分配开销,一切花费显然都是以现金支出。

现在事隔一天,我回想我对那间公寓的印象,实在很难理解马丁?范德普尔为什么会把温迪比作魔鬼化身。如果她是色诱理基,他又何必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而那整间公寓又为什么会散发出那样宁静的家居气息,那种卧室里再多的血也无法淹没的家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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