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小宣听到这个字，本能地冲了过去，瘦弱的身躯挤进拥挤的人群。

挺着大肚子的猫，挣扎着痛苦的呼吸，每一次的吸气都在诉说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对肚子里生命的抱歉。

“菲菲！”小宣跪在地上，抱起奄奄一息的猫。

“喵。”微弱的回应。

衣服的领子突然被揪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涨红了脸，指着小宣的鼻子破口大骂：“这是你的猫吧！怎么管的，来我家偷东西了知道吗？赔钱！”

“你还有没有人性了！”“你把猫都打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让赔钱？！”“放开那个孩子！”“你应该下地狱！”声讨声相应而来，但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或许是因为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拿着的菜刀，或许是因为，男人涨红了的脸，和明显没有愧疚的表情。

“放开他。”纤细的手抓住了男人揪住小宣衣领的胳膊，悠莉冷冷地看着男人，面无表情，“马上。”

男人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原有的气势，他揪住小宣衣领的手抓得更狠了，“赔钱我再放！”

“杀了你哦。”

触电一般，青筋暴起的胳膊突然缩回去。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悠莉冷冰冰的眼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孩失去了他一直引起为傲的气势。

“菲菲……”小宣痛苦地抱着大肚子的猫，泪水侵袭了猫的身体。

悠莉带着小宣离开，临走时，送给男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终于又有工作了……

男人直直地盯着悠莉的背影，突然握紧了手中的菜刀……

小宣的身体被狠狠地扳过去，男人凶狠地抓住了小宣怀里的猫，狠狠地摔到地上，暴跳地说：“不赔钱！还想走！”

手中的菜刀转了一个圈，刀背朝下，狠狠地挥了下去……

“菲菲！”小宣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趴了下去，用身体盖住了菲菲的身体。

“啊！”车恩雅惊恐地捂住了嘴巴，瘫软了腿，蹲坐到地上。周围的人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制服了同样一脸惊恐的男人，抱起昏迷的小宣，颤抖着叫救护车。

“喵。”微弱的声音。

愤怒的味道，越来越浓。

悠莉抱起菲菲猫，朝着人眼稀少的地方走去，她要开始工作了，那个男人，会受到惩罚的……

车恩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跟住悠莉。

“你去看着小宣，我把这只猫送到医院就来。”轻轻地说。

悠莉渐渐远离人群，奄奄一息的猫发出细微的叫声：“喵，喵，小宣，小宣。”

“你快要死了吧。”胸有成竹的开口，“所以为了保持体力，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听我的。”

是的，我可以听懂你说的话，不要惊讶不要说话，继续听我说。你恨那个男人吧，你只是吃了他一点东西而已，他却伤害了你，和你最爱的人，想要报仇吗？想要生存吗？

“小宣……”菲菲猫开口，依然是“小宣”两个字。

“傻瓜，你要死了耶。”悠莉加快脚步，朝着宠物店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别人吗？如果你不想死，现在，把你的愤怒传给我，让我剥夺伤害你的人的生命，把那份宝贵的生命转送于你。”

“不……”终于不再叫小宣的名字，但说出来的依然是悠莉最不愿意听到的字，“我，偷东西，错在，我，小宣，教会……小宣……小宣……小宣。”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却说出了毫无可能改变的心意，这份心意，最终停在担忧的字眼上。

悠莉皱起了眉，看来，她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悠莉宠物店。

悠莉轻轻放下了菲菲的尸体。旁边漂浮着的，是它的灵魂。和它肚子里生命的灵魂。

“小宣……”透明的东西不改担忧的表情。

“你会见到他的。”悠莉坚定地说，“他会活着，会看到你，会牵着你走最后的一段路。”

青蛇从门缝里探头，忐忑地看着冷静的悠莉，试探地说：“发，发生什么事了？”

“头缩回去，回房间。”和平时不一样的命令语句，这次是真正的命令，它必须执行。

电话响起，车恩雅颤抖的声音，抽搐着说：“小，小，小宣他……”

“地址。”一如从前的冷静，和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不会有事，相信我。”

喂，青蛇，你这家伙的新主人，已经确定人选了。是个和我一样的孤儿，是个和我一样，愿意为其他种族放弃生命的人。

所以，你一定会喜欢那家伙。

我跟你保证。

踏进医院的那一刻，悠莉闻到了强烈的消毒水味道。车恩雅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失了魂一样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她果然还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酿成大错的男人抱着头，眼神茫然地蹲在地上，仿佛始终不相信会有人愿意为了微不足道的生命丢弃生命。

红色的灯，标明了正在抢救中。门外站着的老人紧张地盯着那盏灯，期待着会有好的消息。悠莉吃惊地发现，那群抢了她宝贵营养罐头的不良少年也聚集在手术室外，神情复杂。

红色的灯灭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冲着周围的人摇摇头：“大脑严重受创，已经没有办法……他可能只有十几分钟的生命了，如果发生奇迹，说不定他会保住性命，成为植物人，我们尽力了。”

“呀！”不良少年的带头人听到这句话之后，怒吼着朝罪魁祸首冲过去，拳头准确地砸在了男人的身上，“你害死了小宣！你杀了他！你把小宣赔给我们！”

男人抱着头，眼睛突然变红，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一声不吭，任由拳头雨点般的打在他身上。

老人趔趄着冲进手术室，紧紧握住了小宣的手，“小宣，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我这个院长没用，我……”

“院长！”几个不良少年扶住了要昏倒的老人，哭喊着说：“是我们不好！如果我们不去抢小宣的东西，他就不会这样，都是我们不好，院长你打我们吧！是我们害死了小宣！”

呼。头好大。悠莉摇摇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车恩雅，吐了一口气，靠近小宣，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哭诉的人继续哭诉，悲伤的人继续悲伤，自责的人继续自责，恐惧的人继续恐惧。没有人注意到悠莉的举动，除了小宣……

在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一团光亮，光亮慢慢散去，他看到了悠莉。悠莉张着嘴，好像再说什么，但是他听不到。于是小宣慢慢向前走，终于听清了悠莉的话，她说……契约……

“和我签订契约，用你的承诺来交换你的生命，你愿意吗？”悠莉轻轻地说。

“什么？契约？”

“用你的余生保护它，用你的生命去惩治那些伤害动物的人类，你愿意吗？”

“什么？店长，你说什么？”

悠莉叹了一口气，说，“你没有选择了，必须和我签订契约，我已经答应它了，要让你活着回去。从现在开始，你是悠莉宠物店的接班人，你必须用你的生命保护青蛇，直到它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小宣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店长，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如果让我保护青蛇，我愿意。”

悠莉嘴角微微上扬，她接着说，“最重要的任务是，你需要用你剩下的时间来做一份工作，去惩治伤害动物心灵或身体的人类。接收被伤害者的愤怒，剥夺去伤害者的生命，把剥夺的宝贵生命转接到被伤害者的身上，惩罚罪恶的人类，现在，签订契约的仪式开始……”

“不要，我不要剥夺生命，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的，我都无权剥夺它们的生命，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