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边城让金香待在车里,和已经在门口等他的实习律师进了监狱。
没有等多久,简千屈被两名狱警带入了会面室。这次她看上去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原本就显得宽大的囚服更显得空荡荡的。脸上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茫然,但眼里似乎又带着一丝期待,也或者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郁边城拿起电话,等简千屈也拿起电话后,开口道:“我最近两天和齐家的好几个人谈过,还查阅了一些档案。他们的证词和之前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除了——”他说话的语速很慢,观察着简千屈的表情,“——齐开绿,她特意找我,请我一定要帮你。”
简千屈一贯茫然的表情有了一丝改变,但是郁边城说不出那是惊奇还是喜悦。“她说,是他哥哥害了你,她很同情你。事实上,她认为她哥哥的死对你来说也许是种解脱。”
郁边城停了下来,等待简千屈的回应,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再次浮上了雾气。他盯着她,她握着话筒的手有点抖,雾蒙蒙的大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面前的小台子,有那么一瞬间,郁边城以为她眼里的水雾会落下来。
“假如齐开褚结婚,那么你儿子是不是会归齐家所有?”郁边城突然问道,引得简千屈猛然抬眼。
“呃,不——”她吸了口气,然后声音有些不稳地开口,“不是,多多还是会跟着我。”
“可是齐开绿认为他父亲不会允许齐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郁边城追问。
“是的,但是只要我不离开,多多还会跟着我。”
“只要你不离开?”郁边城重复了一下,却敏锐地注意到简千屈咬了一下嘴唇,“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即使齐开褚结婚,你还是会留在他身边?那么他的未婚妻同意吗?”
“我想,她并不清楚这些。实际上,我也不会打扰她,”简千屈低笑了一下,“从来没有人会对我的存在计较什么,我并不重要。也许我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但是我并不是最重要的人。”
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郁边城听不出她口气里有不甘心或者愤怒。这也是当初他会被这个案子吸引的最大原因,这个女人,似乎对什么都不会表现出不甘心。假如她不是装的,那么她应该真的不会因为嫉妒而杀了齐开褚。
“如果你不需要离开,那么你们那天晚上在谈什么会牵扯到多多?”郁边城再次抛出这个关键性的问题,不过这次他技巧了很多。
“我想要带——”简千屈倏地住了口,她盯住郁边城,脸色再度转为苍白。
郁边城直直地回视她,心里却懊恼的几乎想要骂人。只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竟然还是功亏一篑!
“对不起。”简千屈唇边绽开一抹可怜的微笑,声音因为抱歉低得几乎像耳语。
郁边城的语气转冷:“简小姐,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我在救你的命,不是我的。”
简千屈抿了抿唇,目光微微下垂,郁边城吸了口气,平静地转换了话题:“你了解齐开褚的遗产归属吗?”
“不,我不了解。”她的目光再次移向他,带着些讶异,“开褚,他不可能会这么早就立遗嘱。而且,他父亲还在世。”
郁边城注意到她的表情不似作伪,看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淡淡地道:“你知道齐开褚的母亲曾经给他留下一大笔财产吗?假如他没有遗嘱,那么多多应该会有一份遗产。毕竟齐家是承认多多的。”
“哦,可能是吧。不过,他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她苦笑了一下,再度垂下眼帘,似乎对这一话题并不太感兴趣。
郁边城的手习惯性地敲了敲台面,然后很自然地提到:“方紫杉小姐来找过我。”其实在说
出这句话之前,他完全没有料到简千屈的反应。
她几乎是震惊地瞪视他,手里的话筒几乎滑落,脸色瞬间惨白。几乎是立刻,郁边城条件反射地开始刺激她:“她告诉我你是她姐姐,她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她很爱你,因为你为了她坐牢,她非常自责,而你又不肯见她,她几乎崩溃。”
他的话有些夸张,但是很满意地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简千屈看着他,下唇几乎被自己咬破,然后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直到再也克制不了,终于冲破眼帘的阻碍,汹涌而出。
郁边城静静地等她的答复,脑海里浮现出方紫杉的模样。她们姐妹俩真的很像,虽然不是五官相像,但是那种气质,甚至哭泣的模样都几乎一样。
许久,简千屈终于平静了下来,哽咽地说道:“傻女孩!”
郁边城抓住她的话:“你为什么觉得她傻?因为她坚信你不会杀人,还是因为她认为你是因为她坐牢?”
“当然不是!”简千屈叫了出来,眼睛里头一次带了愤怒的神情,“我坐牢怎么会是为了她?不,不光是她,就连开绿,也错了。开褚没有害我,他也不是别人看起来的那么无情。他对我很好,如果真要说欠,也是我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