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是从车祸发生后的第三月开始的。”
“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忙葬礼的事情,也可能……”
刘?又支吾了,仿佛他越想说,真实就越要遁入黑暗深处。
方东一知道他依旧在隐瞒着什么,而且,也清楚地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
其实,方东一并不急于将所有的谜团一次解开,这对刘堪来说太难了,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无法理解这匪夷所思的担忧到底从何而来。
我绝不能被刘堪的病毒所感染。
他极其严肃地警告自己。
正当刘堪开始叙述“噩梦”的时候,方东一也隐约对自己的第六感萌生出毫不信任的抵触情绪来。他意识到,那未知而又即将存在的“奇异”终于开始了。
“我已经不记得梦境第一次出现的?体时间,事实上我一直在回忆,总觉着那天应该发生过什么,或者,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做起梦来了呢?”
“可是你瞧,我就是想不起来了,真的不骗你,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是很奇怪,很怪噢……”
刘堪放下水壶,颤悠悠地搓搓手掌,发现有些湿腻,便往大腿上抹了一把,最后,还是没有忘记用力地扯一下裤腿。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过程中,方东一一句话也没说。
刘堪开始畏惧方东一强韧的耐性和忍受力,他纵容刘堪继续挣扎在痛苦与危难的边缘只能让他更加沉不住气,并一目了然地?清楚自己已经被他逐渐掌控的事实。
“对、对不起,我……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梦。”
“关于你从妻子的意外车祸中获救的三个月之后,出现在你大脑里的奇怪的噩梦。”
刘堪看着方东一一边翻看笔记一边镇静地纠正着他捉迷藏似的杂乱思路,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里布满了心理医生的陷阱。
“什么梦?我是说,梦境里有些什么?你要尽量回忆,尤其是那些让你觉得困扰,甚至,非常痛苦的细节。”
方东一又拿捏了一下手中的圆珠笔。
“你能不写吗?我的意思是,至少,别当着我的面把它写下?。”
“我们交谈的内容是必须严格保密的,这是心理治疗最基本的守则。”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哦不,我是说,不习惯,不习惯……”
方东一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档案夹,从口袋里掏出微型录音机,把它放在两个人都不会去注意的茶几一角,然后按下开关。
“这样好些了吗?”
刘堪勉为其难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