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原来“小地主”就是年级的大红人文修远(3)

爱到最后,谁也都苍老 作者:消夏


当然,这只是什么都不懂的漫兮天真的猜测,之后的很多年里,文良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然后这样的戏码反复上演,不眠不休。

目睹了这一切的漫兮害怕极了,生怕被别人发现,从此后更加的谨慎,不到万不得已决不随意踏出房间。

又过了几天,漫兮在文家的安排下开始上学。文家对她们不错,竟然安排的是和“小地主”一样的实验小学,他们同是一年级,但是不同班。

学校里,漫兮时刻牢记着自己要乖,要听话,课堂上将两只小手背在背后,坐得比谁都要直挺,也从来不和同学小声说话,下课上厕所走得静悄悄,绝不跑跳一步。

然而,老师说的话她也有做不到的地方,比如上课回答问题。漫兮从小住在靠南面邻省的小镇上,父母,外婆在家说得从来就是方言,偶尔从电视上学上几句普通话,也带着浓重的口音,前鼻音后鼻音不分,平舌音翘舌音不分。而能上实验小学的小朋友大多数从小就住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基本不知道方言为何物,一口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第一堂语文课后,老师请同学朗读课文,漫兮手举得高高的,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赞许的笑,“路漫兮同学,你来朗读一下。”

漫兮立刻站起来,按照自己前一天没事练了无数遍的方式大声的朗读出来,“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来到了小河边……”她刚读了两句,四周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她惶恐至极,一下子卡在那里。

还有顽皮的孩子大喊,“老师老师,春天被路漫兮冲到哪儿去了!”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老师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板起脸孔,“路漫兮同学是从外地来的,发音和我们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大家不要笑,以后要积极的帮助她改正过来,”又对漫兮温和的说,“路漫兮,你读得很流利,很不错,继续读完啊。”

漫兮迟疑的将视线重新放在彩页的课本上,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感觉,想象中那种冰雪融化,校园里到处是欢声笑语的情景荡然无存,只余下刺骨的西北风刮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充满无望的天寒地冻。

后面的几句她读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压得极低,尽管如此,奇怪的语调还是让临近的几个同学忍不住偷偷的笑。

短短的几句话漫兮读得无比艰辛,几乎怎么都念不完,到不了头。以至于很久以后她回想起来,仍然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所念的最长的一篇课文。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只会用自己的直觉去判断事物,而对于漫兮这种一年内经历了这么大变故的孩子来说,又比别人多了几分敏感脆弱。路淑娟每天都在忙着文家那所大房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好不容易停下就到了休息的时间,倒下便睡,根本没有时间倾听小孩子心里的琐事和烦恼,再加上自己从没有过儿女,更是对孩子的教育没有经验。漫兮只好一切都自己去看,去听,去想,去忍耐。

而这次的偶然“事故”直接的敲碎了她脆弱的自尊,她受伤了。在无人安慰鼓励的情况下,一个人舔伤口。

自那次后,自我保护意识让漫兮学会了在人群中隐藏自己,她再也没有主动回答过问题,即使被老师点了名,也是支支吾吾的,回答力图简短,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种畏缩自闭的情绪同样也影响到了漫兮的日常交际,为了尽量避免一张嘴就和别人不一样的腔调,对于同学的疑问句,她总是用点头或摇头回答,遇到具体一点的,则十分的言简意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内向寡言,文静却十分敏感的个性,就像动物世界里的软体纲,用冷冷硬硬的壳把自己脆弱柔软的身体紧紧包裹,不让外界窥探一分。

与漫兮不同,“小地主”在学校里很是吃得开,良好的家世,天使般的面容都是上到老师下到小伙伴们都喜欢的优点,最难得的是,这么一个小纨绔子弟竟然成绩好得很,漫兮无数次的听老师在期中期末考试后半是羡慕半是遗憾的说,第一名不在我们班,是二班的文修远小朋友。

开始她并没有刻意去想文修远是谁,直到有一次周一的升旗仪式,一个响亮清脆的男声在做“国旗下讲话”,声音有些熟悉,漫兮略微探了探身子,竟然看到站在主席台上的是“小地主”。不管她对“小地主”有多大的偏见,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普通话比班上的任何人都标准,朗诵的时候感情丰富,语调阴阳顿挫,就像唱歌一样。末尾他还一本正经的报上大名:“三年级二班,文修远。”

漫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地主”就是年纪的大红人文修远啊,真真的如雷贯耳。

这不能怪漫兮的粗线条,实在是优等生文修远和印象中的“小地主”,文少爷联系不起来。虽然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是同龄人,可文修远小小年纪便被母亲送出去或请回来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和教育,钢琴,绘画,跆拳道,甚至是书法,再加上学校里的奥赛,体育兴趣班,几乎没什么空闲的时间,而漫兮又是个整天闷在屋子里头的人,两人根本没什么机会碰面,更别提能够熟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小学五年级,又一次期中考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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