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沫揪着宵衣领厉声责问他，“最初你是晓得穆棠要饰梁山伯的？” 她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宵正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辅仁从旁劝解，“莫鱼兄，马上就要登台了，什么事咱们容后再商议好不好？

宵正他的确有错……”

鱼沫阴恻恻瞧他一笑，“辅仁？我记得当日是你说我没有一技之长，帮我想出了演傩戏的好主意呀？咱们的同学之谊还真是‘深厚’！”

一句话顶得辅仁只干干张嘴，一个字吐不出来。

宵正赔笑道：“沫儿，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呀，而且四殿下他不肯演梁山伯了，他非要挤我的马文才。你看我哪里能演出那份凄苦痴情样子呀。” 宵正低头苦着脸道，“我怎么敢跟他抢祝英台呢？他只要勾勾指头我就会立马将你送去的。沫儿，你说，今日这戏要怎么演呢？”

公子瑞在西角门处找到他们三人，催促道： “辅仁兄、莫鱼兄，你们怎么还待在这儿呀？第一首曲子是《秋水》，辅仁，你快去准备啊！ ‘英台小姐’，你这儿也快些吧，祭酒大人刚刚就在问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

辅仁一把拉起鱼沫就往折桂湖边跑，后面宵正边追他们边喊， “哎，你们倒是拿个注意呀，到底上场后该怎么演啊？这是谁写的戏本啊，后面怎么还有梁山伯与马文才的武戏呀？我现在告假来不来得及呀？”

《秋水》的曲子响起，鱼沫挽着衣裙手持团扇莲步款款地在台上慢行。她兰花指一掐，美目向台下扫了一眼，慢慢唱道： “韶光乱，人独立深庭院，三春美景不能赏，英台我未生男儿身，却也想入书院！待我跟娘亲商议商议。娘亲呀———”只这两句，台下博士学士连同诸位公子大臣抚掌称赞，唱得好，女子的妩媚风流演得也很传神。

武班的公子起一身老旦装扮上台来，唱道： “乖女儿呀，听娘与你说，你要扮作男子去念书？那你可敢与为娘起誓，不暴露身份，不与男子厮混，用功学业？”

宵正在辅仁身边且看且笑，咬了一只蜜饯果子，他拍拍辅仁肩膀道： “不错啊，看不出来，公子起扮起女人来还真有些气势，让我想起我娘亲来了。”

辅仁道：“但求此次一切顺遂，我定去南山寺上香还愿。”

祭酒大人将此次剧目排演全部交给辅仁，自是十分看中他的。

“英台，你发什么愣呀，快起誓！”公子起不知道鱼沫一直甩着水袖转圈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念白？

辅仁一瞧，惊出一身冷汗，忙对公子瑞说：“快敲边鼓挡一挡，莫鱼兄忘词了！”

鱼沫已经转了两圈，她心道念词是什么来着？边鼓一响，鱼沫心一横，娇语道：“娘啊，如果女儿食言，便……便自挂东南枝———”

托着长音鱼沫又天女散花般转了一圈，第一幕算是对付过去了。接下来是梁山伯的两场戏份，宵正插科打诨且唱且武，总算跟她一起把义结金兰演下来。

重要的关头到了，穆棠饰演的马文才要出场。宵正没思量好如何跟他对戏，鱼沫同样不知道要如何对待马公子。像辅仁戏本里写的，心心念念梁山伯，根本不把穆棠当回事？鱼沫不敢啊，他一个眼神过来，她就会忘词的。

穆棠一身玄黑锦衣，同色缎靴，外趁着穿花金丝披纱，衣服翻领上锁着麒麟纹，长身玉立。长发束成马尾垂到腰际，修眉细目，薄唇轻抿，鬓边余两缕长发，更显风流俊秀。他只往台边一站，不消说一句话，全场的注意力便已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