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向他摆了摆手，他不想为此再争论下去。上个月（1922年7月16日—23日），中央在上海召开了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不仅首次制定出《中国共产党章程》，首次明确提出彻底反帝反封建，并确立最高

纲领为“建立劳农专政的政治，铲除私有财产制度，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既然中央已有决定，就要无条件执行，而不是在这种场合进行无谓的争论。他转而问道：“家业，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

“父亲想让我继续读书，下个月就要开学了。”郑家业说道。

“对，你父亲是对的。”

这时，郑玉玲放学回来了。还不待人们重新落座，宋维克和郑玉娇也来了。宋维克没有见过杨茂堂和石志杰，包括卢鸿和金浩中，不过凭借生意场上练就的精明，很快便和大家熟络起来。当杨茂堂知道他

是宋元昌的公子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目前就住在宋元昌给翠萍购置的住宅里。

“大家准备吃饭吧。”二夫人笑吟吟地唤着人们。

“吃饭也不叫上我？”话音未落，欧阳文生走了进来。

“你倒赶得及时。”郑玉玲故意不满地说道。

“不但赶得及时，顺便还带来个朋友。”欧阳文生闪到一旁，一个女孩怯生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宋维克皱了下眉头，随即热情地说道：“原来是惠子小姐呀，请进请进。”

中田惠子鞠躬道：“こんにちは（您好）。”原来，惠子的父亲在上海开办纱厂，与同行业的宋维克经常有来往。此次，她是利用暑假和欧阳文生一起来到中国。

郑家业搂住欧阳文生的脖子，促狭道：“小瘪三，到日本留学的收获不小呀。”

欧阳文生的脸一红，辩解道：“我们是同学，我仅是做向导而已。”

“我也要……”郑家业微笑着看向惠子，“去日本留学。”

惠子能够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并不理解其中的寓意，客气地回道：“欢迎。”

客厅内随即发出“哧哧”的低笑，惠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小脸瞬间涨红起来。

“都去餐厅吧。”二夫人再次招呼道。

人们陆续向餐厅走去，金浩中凑到宋维克身旁低声埋怨道：“她怎么来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宋维克若无其事地低声回道。

郑德乾能够讲一口流利的日语，加之有欧阳文生做翻译，因此惠子很快便化解了拘束感。

不断插科打诨的郑家业发现金浩中有些沉默，虽然知道金浩中作为朝鲜人对日本人颇为憎恶，但还是让他心生狐疑，等到金浩中去卫生间，便尾随进去故意高深莫测地问道：“金大哥，你准备怎么对付惠

子？”

金浩中脸上的惊慌稍纵即逝，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我金浩中从来不对女人下手。”

“你要不说，我可就去问卢大哥了。”郑家业做出转身欲走的姿势。

金浩中怕他向卢鸿挑破此事，笑骂了句“你个小兵痞”，然后把事情和盘托出。原来，宋维克为了打压惠子父亲的惠日纱厂，便“请”他去捣毁一个神秘仓库，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就在今晚行动

。

“我也要去。”郑家业兴奋地说道。

金浩中其实也想让他去，因为宋维克势必会对自己更加忌惮，便说道：“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卢鸿。”

晚上9点，郑家业溜出家门，坐上金浩中派来的黄包车赶到约定地点。金浩中悄然挤进黄包车，对行动步骤作了大致讲解。就在这时，一道汽车灯光划过，随后居然闭灯滑行到他们旁边停下，紧接着宋维克

探出头说道：“里面一切正常。”然后递出一个布包。原来，宋维克按照计划到惠日纱厂进行拜访，等探明情况后便来送信，而那个布包里是金浩中事先准备的自制燃烧弹和手枪。宋维克交代完毕开车走

出不远，猛然意识到另一个人似乎是郑家业，可是事已至此，便加油门走了。

金浩中从布包里取出两支手枪，将其中一支递给郑家业，然后把依然鼓鼓囊囊的布包挂在脖子上。这时，一个黑影轻咳两声后向这边走来。郑家业认出来此人居然是方良材，方良材也看到他，不由得一愣

，但没有半点迟疑对金浩中说道：“已将附近的巡捕调走，不过最多给你半小时。”随即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