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怔住了。大师兄……听到了自己的话吗？

大师兄看着自己长大。自己是齐家班最笨的弟子，连义父都放弃栽培自己，只有大师兄，耐心教自己杂耍功夫，还有做人的道理，自己才成了一条有用的板凳。大师兄从未嫌弃自己，如今他走了，那孩子是他在这尘世中最大的牵挂，自己怎能嫌弃她，惧怕危险而将她丢下？

“大师兄，你在吗？”板凳猛然扑倒在坟头上，声泪俱下，“你就闭眼吧！板凳答应过你，一定说到做到！”他下定决心之后站起身，对着坟墓深深三鞠躬，然后抹干满脸的泪水，转身离开。

13

“一只小鞋子？”李清风颇感意外，想想又问：“为什么跟我说？”

“你又不是别人。”小芸向他一笑，一副“你懂的”神情。李清风立刻后悔自己问她这话，不知如何接口，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那是什么？”小芸突然叫道。

“什么？”李清风一惊，倏地从腰间抽出鞭子。

“看给你吓的！”小芸扑哧乐了。她走向李清风，去摸他的衣领：“我是说这儿破了！是刀划的吗？还是枪子儿蹭的？现在外面乱得慌，你千万别仗着自己功夫好就到处乱跑，晓得吗？”她说着越挨越近，李清风几乎可以感到她的呼吸。

“嗯，我晓得……”李清风不由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桌子旁。

“你退什么呀？我是母老虎吗？”小芸笑眯眯，“来，把衣服脱下来。”

“脱、脱衣服？”李清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闻言脸色大变。

“我给你补补！”小芸说着就来帮他解扣子。

见李清风像个大姑娘似的，满脸通红，羞涩不依，小芸笑得前仰后合，“清风，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是你的小师妹呀，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小芸出马，一个顶俩！”

李清风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他眼珠一转，想起一事，“真的吗，小芸？我若有事相求，你真的肯帮我？”

“那当然了！”小芸即刻露出求之不得的神情。

李清风看了看四周，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那你帮我个忙……你把板凳捡的那只小鞋子拿给我看看，但不能被他发现了。”

尽管诧异，小芸还是答应下来。当晚她就去板凳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将鞋子给李清风偷了出来。

14

唐雪梅决定向敌人反攻。

现在她坐在马可西餐厅，落脚点在通讯报社，安全方面没有问题了，唯一的不足，就是消息来源十分有限，如果能把情报网延伸到敌人内部，就能有效减少同志们的伤亡，更能伺机反攻，一举两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前渗透进去的同志都被清洗掉了，再派人打入难如登天，只有从敌人内部策反，还有一线希望。她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人选——稽查处股长，仇南。

仇南是稽查处有名的毒瘤，很多同志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而自己手上正好有他的把柄。如果能以毒攻毒，逼他就范，也不失为一条妙计。她这么想着，就拨通了仇南的电话。一旁的李清风紧张地看着她。

“我手上有你感兴趣的消息，想跟你当面聊聊。”唐雪梅说。

“哦？你到警备司令部来。”

“这可由不得你。”

仇南反而来了兴趣，“我凭什么相信你？”

唐雪梅冷笑一声，“你要不信，我可以和别动队的人做这笔买卖。”

“……我怎么认出你？”仇南果然中招。

“我会认出你的。记住，只许带钱，不许带人带枪！”唐雪梅冷冷说罢，挂断了电话。

侍应生将调好的酒递过来，李清风转递给唐雪梅，“这人很狡猾，你凡事小心。”

“我有办法对付他。”唐雪梅说着，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

次日，她换上一件西装，戴上面纱，化了淡妆，胸口还别了一朵蔷薇。不知情的人会认为她是要赴一场浪漫、刺激的约会。约会自然很刺激，但鉴于对象是仇南，浪漫不浪漫就很难说了。

“仇股长果然准时。”

“废话，你的情报呢？拿出来，让我看看成色。”美色当前，仇南果然一点也不浪漫——当然，如果他意识到面前的美色是唐雪梅，也许还有更不浪漫的事情发生呢。

唐雪梅嫣然一笑，“嗯……关于仇股长贪污军饷的罪证，成色如何？”

仇南一愣，绷起了脸，“你想讹我？”

唐雪梅笑得越发暧昧，“你在二十六军当参谋的时候，勾当上女会计，贪污了大笔军饷，又用这笔钱铺路，买来现在的官位……咦，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呢？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信口雌黄！”仇南猛然站起身。

“无凭无据，我怎么敢来见仇股长？”

仇南闻言只得忍住气，缓缓坐下，想了一会儿。“好，你开个价吧，我买下这个情报。”他说。

“我不要钱，我要你用情报来换。”唐雪梅缓缓喝了口酒。

“哪方面的？”

“火种。”

“你……”仇南又是一惊，“你是共党！”他下意识地就要摸枪，四周的特务也蠢蠢欲动。

“仇股长太激动了。”唐雪梅又笑起来，“在商言商，无分党派。你若想保住你的锦绣前程，就得按我开出的条件办……当然，仇股长也可以选择不合作，这样的话，我就会把证据直接交给你们的中央特派员，于志国。”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