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田勃然大怒，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他勇猛地撞倒仇南，狠掐其咽喉。仇南躺倒在地，用枪顶住老田的胸口，扣动板机。

大股鲜血透过地板的缝隙，滴落在板凳和红儿的脸上和身上。红儿无声地痛哭起来，小小的身躯在板凳怀中抽动。板凳紧紧捂着红儿的嘴，生怕她哭出声音。他悲愤到了极点，却不敢吭声，不能动弹。

他抬起头，却从地板的缝隙里看见——老田的目光！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没有仇恨，那是信任、托付和激励的目光。板凳知道他在用这眼神对自己说话，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老田见他点头，就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毛头大叫一声，忽然狂奔出门，仇南、阎同安和特务们跟着追出。

“我去救毛头！”板凳把抽泣的红儿放在旁边，“你呆在这儿，不许动，不许吭声！等着我回来接你！”他说着就钻出地道去。

板凳小心翼翼溜出门，藏身于半人高的草中，猫着腰跑出一段，一眼就看见毛头向自己的方向跑来。“趴下！”他赶紧向他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枪声爆响，毛头身中数弹，立即栽倒。悲愤之下，板凳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将毛头的身体抱在怀中。这个孩子刚刚还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捅马蜂窝、打弹弓、玩捉迷藏，他的父母刚才还像所有的农人一样，在地里唱着歌儿干活。只因自己的到来，这一家三口就成了泉下之鬼。

突然，枪声再起，特务们搜了过来。板凳想了想，将毛头放下，用树枝掩映着，随即转身奔跑。周身子弹横飞，脚旁泥土飞溅，板凳惊恐万状，没发觉自己已经露出身形。

不远处，仇南举枪瞄准板凳……忽然，阎同安冲上前，一把抬起仇南的手臂。

呯！枪弹擦过板凳的头顶，射向半空。板凳吓得摔了一跤，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谁也不许开枪！要留活口！”阎同安下令。

“别动队恐怕还管不了稽查处吧。”仇南冷冷地说。

阎同安横他一眼，“于特派员管得了付副处长！在这儿，你们都得听我指挥！谁要是不想上军事法庭，那就识相点！”

“你！”仇南怒极，却无话可说。

板凳见没有人来追自己，迅速钻进附近的竹林之中。

唐雪梅正坐在竹林中。她听到枪声，心急如焚，深受煎熬，身边的竹枝都被她拗断了几根。

“撤！带同志们撤！”她强忍悲痛，被迫下令。

“我断后吧。”李清风说。

“服从命令！最不能暴露的就是你！”唐雪梅瞪他一眼。

李清风无奈，只得带着同志们撤走。

忽然竹林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唐雪梅惊诧回望，见板凳像兔子般直奔过来。

冤家路窄，唐雪梅顿时愤然，猛冲上前，出其不意地将板凳扑倒。

板凳遭遇突袭，一头栽了个嘴啃泥。他没认出对手竟是唐雪梅，只得哀哀告饶：“警察兄弟！高抬贵手！咱们都是一头的！我是帮会的人，是黄老板的手下！你就放过我吧……”

唐雪梅听得怒火中烧，愤然举枪指着板凳的头。

板凳被逼急了，他骤然爆发，使出常墩子平时教他的功夫，忽然出手，挥拳猛击向唐雪梅。这一拳狗急跳墙，破绽极多。唐雪梅却没想到板凳会反抗，猝不及防，被板凳撂倒，枪也落在地上。

“是你……”板凳这才认出是唐雪梅。但此时顾不上跟她说话了，他鱼跃而起，正要逃跑，忽然呆住，几条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自己。

眼见阎同安和仇南带着手下追到，唐雪梅从地上爬起，板凳一哆嗦，突然急中生智，捡起唐雪梅的手枪，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当了自己的挡箭牌，同时向后退去。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板凳边退边在唐雪梅耳边低语，“你是唐雪梅，他们要活口，不会开枪的……”

阎同安看见唐雪梅也是一怔，“两个一起抓！”

“别过来，别过来……”板凳用枪抵着唐雪梅，“你们敢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他边说边往竹林深处退，一边用余光瞄着身后竹林，寻找逃脱的机会。

忽然枪声响起，仇南不顾命令，向唐雪梅开了一枪！这一枪没有打中，阎同安转头怒视，“把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