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天使(15)

为欧文-米尼祈祷 作者:(美)约翰·欧文


赫丝特穿过会场悄悄地逼近他;我想她只是有一点儿生气--或者是有一点儿享受着。这就像一种调情,让我感到轻微的嫉妒,整个玩笑拖得很久,诺亚和西蒙都觉得无聊,两人开始往身上装备五彩色纸,打算瞄准最后要离开会场的丹恩和我妈。

一切来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新人正要切结婚蛋糕时,暴风雨突然来袭。天色越来越暗,风中夹带着细微的雨丝;当雷电开始发威时,风强雨骤,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笔直扫落。宾客们奔进屋内躲雨,我外婆原先还叮咛客人先把脚擦干,但很快就没力气再叮咛了。承办餐宴的人忙着抢救吧台和桌上的食物;他们所搭的帐篷只能盖住一半的阳台,就像是遮雨棚,但是棚下的空间有限,遮不住结婚礼物和所有的食物饮料;欧文和我帮忙把礼物搬进屋里。我妈和丹恩跑上楼更衣并拿他们的行李。阿尔佛雷德姨丈奉命弄来一部别克轿车,那辆车并未被装饰成常见的“新婚”花俏模样;“新婚”两字是用粉笔写在后行李箱门上,等到我妈和丹恩换上外出服,提着行李下楼时,车门上的字几乎被雨水冲掉了。

婚礼的来宾挤在几扇面对车道的窗户前,看着度蜜月的新人离去;只是丹恩和我妈的出发有点混乱,他们试着将行李放进车子时,雨下得正大;充当招待的阿尔佛雷德姨丈浑身湿淋淋的,因为西蒙和诺亚将所有的五彩色纸囤积在他们身上,所以只有他们俩在抛彩纸。结果他们把大部分的彩纸扔向他们的父亲,阿尔佛雷德姨丈因为浑身湿透了,所以彩纸全都粘在他身上,刹那间他变身成了一个小丑。

站在福朗特街80号窗前所有的人都在欢呼喝彩,只有我外婆双眉深锁。混乱让她感到困扰;混乱就是混乱,即使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坏天气就是坏天气,即使似乎没有人在意。但是她的一些老太婆朋友也正盯着她看(王室贵族的婚礼要如何应付大雨?这是穿着白纱礼服结婚的塔碧·惠尔莱特应受的惩罚)。我的玛莎阿姨冒着大雨搂抱亲吻着我妈和丹恩;西蒙和诺亚也洒了她一身的五彩色纸。

就在那时,和狂风暴雨一样突如其来,雨水转瞬变成了冰雹。新罕布什尔州的七月,天气真是变化多端。弹落在别克车上的冰雹就像机关枪扫射的子弹,丹恩和我妈赶忙跳进车子里;玛莎阿姨发出惨叫,抬手遮掩着头,和阿尔佛雷德姨丈一起跑进屋内。就连诺亚和西蒙也感受到冰雹攻击的疼痛;他们也撤退了。有人喊叫着冰雹砸破了一只留在阳台上的香槟杯子。冰雹带来的惊人力道让聚集在窗前的人纷纷后退,和玻璃保持距离。这时我妈摇下车窗;我以为她要挥手再见,可是她喊着我的名字。我把外套盖在头上,不过冰雹还是砸得我很痛。一个约鸟蛋大小的冰雹打中我全是骨头的手肘,使得我退缩不前。

“再见了,亲爱的!”我妈喊着,她把我的头拉进车窗内,亲吻着我。“外婆知道我们去哪里,除非有紧急的事,不然她不会告诉你的。”

“旅途愉快!”我说。当我看着福朗特街80号,楼下的每一扇窗户都是一张画--好多张脸孔注视着我,也注视着要去度蜜月的新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除了格雷夫森镇那两个神圣的人;他们没有看着我,也没看着新婚夫妇。在屋子的另一端,他们独坐在自己的小窗前,路易士·梅里尔牧师和杜利·维京牧师望着天空。难道他们以宗教的观点看待冰雹吗?我怀疑。以维京牧师来说,我猜想他是以前机长的角度来看天气--所以他只是观察,认为这种烂天气不适合飞行。但是梅里尔牧师却搜寻着天空,找出狂风暴雨的来源。《圣经》里是否暗示他关于冰雹的意义?他们热切地引经据典,表现他们对《圣经》章节的知识,但两位牧师都没有给予我妈和丹恩圣经外典《多比传》里最有保证的祝福,那一句话是:“她和我会一起白头到老。”

真可惜,两位牧师都没有想到,不过新教版的《圣经》经常省略外典的部分。所以丹恩·尼德翰和我妈不能白头到老,那时距她和欧文击出的棒球死亡之约才仅一年。

我快走进屋里时,我妈又叫住了我。“欧文呢?”她问。我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在窗户前找到他,因为他在楼上,在我妈的卧房里;那个穿着红洋装的女人站在他身边,我妈的分身,她的模特假人。我现在知道,那一天在福朗特街80号里有三位神圣的人物--三个人用他们的眼睛注视着天气。欧文当时也没有注视准备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欧文也望着天空,一只手搂着模特假人的纤腰,头靠着她的臀部,一脸茫然地凝视上方。当时我早该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天使;但是那天很忙,我妈要我找来欧文--我只好跑上楼,然后把欧文带到她面前。欧文好像不在乎冰雹;掉在车身的冰雹纷纷弹落在他的四周,但我没看见他被任何一个冰雹打到。欧文把头伸进车窗,我妈亲了他一下。接着她问欧文如何回家:“欧文,你该不会准备走路回家,或是骑脚踏车回家吧--天气这么糟,”她说:“你要搭便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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