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大营救:救助街头流浪动物(4)

囤积是种病 作者:(美)兰德·弗罗斯特


追溯往事时,帕梅拉意识到她的许多猫咪当时都吃了不少苦头,她解释说:“我养它们时三心二意的,对待这些动物的方式与当年我妈对待我的方式大同小异。”她回忆说,一次,她在医生家劳作了一整天后回到家,此时的她已是精疲力竭了,因而她眼看着一只公猫奄奄一息,却没有气力给它拿治疗的药物。终于,邻居们对帕梅拉提起了控诉,卫生部人员登门来访,美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也闻风而至。帕梅拉惊慌失措,她赁了一台大卡车,把自己养的猫咪尽可能多地往里装载,然后驱车出城,想把它们运送到一个动物收容所,准备在大劫过后再把它们全都带回家。但美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对那个动物收容所进行了突击搜查,据帕梅拉讲,他们把猫咪“全部屠宰了”。帕梅拉携电影摄制组回到了动物收容所,准备用镜头记录事情的来龙去脉。在那里,她发现自己的猫咪中还有40只还活着,于是再一次将它们“营救”了出来。此时的帕梅拉已穷困潦倒,事业尽毁,她和她的猫咪搬进了另一位同样也养猫的女病人家居住。她和那名女病人都被经济问题搅得焦头烂额,两人冲突不断。据帕梅拉自己说,有一次,那名室友把她踢出了家门,但拒绝把猫给她,帕梅拉为此真想把她杀死。她告诉我:“顷刻之间,我失去了我的猫,而且无家可归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种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解脱:我一无所有了。”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一度睡在厂房的地板上过夜,由一位在那里工作的朋友为她开门。

帕梅拉从自己的猫咪中得以“脱身”,虽然她的生活发生了剧变,可在医生那儿的工作却丝毫未减。她早出晚归地为医生劳作,却还是无法让医生满足。帕梅拉每夜只有3小时的睡眠时间,她的体重急剧下降,瘦得形销骨立。给猫打针时,如果她抱猫的姿势与医生苛刻的标准有所偏差,医生便会用针头刺她。帕梅拉像奴隶一样含辛茹苦地劳作着,在心灵的深处,她隐约明白这一切都是错误的,但却无力与此作了断。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8岁,又遇到了那位家教小姐。终于有一天,在劳作结束后,医生派遣她出去跑腿儿,时年52岁、身着女清洁工似的装束、浑身散发着猫尿恶臭的帕梅拉奔跑了起来。她一路狂奔,穿过一条又一条曼哈顿的街道,直到感觉与医生的距离足够远了才止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医生。

帕梅拉的康复

帕梅拉开始动手重建自己的生活,她靠政府福利救济过活,并收集政府发给贫困人员的食物券换取口粮。在一个流浪人员救助站里,她学会了些沙发装潢的手艺,借此找了几份零工。有一次,她居然还签订了一份小数额的电影合同。她意识到,如果想要生存,她就得远离动物。为了确保做到这一点,她对所有需要救助的猫发出了一条她自称可以通灵的信息:“猫儿啊,远离我吧,我不能再为你们提供帮助了。”猫儿们果真不再来接近她了-除了她家中的三只以及冰柜中还没来得及安葬的一只以外。可尽管如此,她仍然秉承着她的基本使命,即“解救每只我所遇到的猫咪”。20年来,她对这个职责奉行不渝。幸运的是,需要救助的猫咪或许当真远离了她,抑或是她已觉察不到猫咪的存在了。

我问帕梅拉是否认为自己照料动物的心态是健康的,这种能力是否给她带来过欢乐,她回答说:“我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我以前从不允许自己去享受或体会这些感受,而时至今日,我渐渐喜欢上了和我家的几只猫共处的时光。我和这些动物们是如此心心相印,虽然它们并没有遭受过什么磨难,但我在它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苦楚。”

我们对数十名动物囤积者进行了调查,并结合现存有关此课题的为数不多的研究,从中推断出囤积动物的患者有以下几处共通点:他们绝大多数为女性,年龄远超过40岁,并且要么单身要么丧偶或离婚;在他们囤积的动物中出现最频繁的是猫和狗,不同病人囤积的动物数量相差悬殊,但平均值为每病例40只,其中不乏远远超出100只的例子;大约在80%的病例里,收养动物的场所中存在死亡、濒死或染病的动物。权威机构每年会在全国范围内发现700至2 000例不等的动物囤积新个案,但由于只有最严重的个案才会得以曝光,因而实际个案数量无疑会大于官方的统计。

绝大多数动物囤积个案背后的核心是对动物的一种特殊情结,对于这种人与动物间惺惺相惜的感觉,我们的受访者往往难以言表。帕梅拉称之为“不掺虚伪的纯爱”,其他受访者将其描述为“超凡之爱”,并且认为这种爱没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哪样复杂,且比人之情感更为珍贵。他们觉得动物们别无他求,无条件地奉献自己的感情和忠诚。 我们的一位受访者面露窘迫地坦白说,她对所养的狗的关怀程度甚至超过了对丈夫和孩子的关怀。另外,我们还观察到了一个异常的特征,即长时间囤积动物的人们在生活习惯上也与动物越来越相似,在家里,动物享受的特权和便利超过了家人,就好像在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动物一样。许多动物囤积者曾表示,希望自己养的动物能自由自在并“顺其本能”地活着,因而,他们对这些动物的行为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这些动物们想吃就吃,爱睡便睡,甚至不受约束地随地大小便。

绝大多数动物囤积者在童年时期遭人忽视,受人虐待,或过着混乱的生活,有时甚至三者兼有。年幼的他们被人放任自流,鲜有家规校训来约束他们。帕梅拉年幼时与母亲形同陌路,在一位施虐成性的监管人看护下成长。对她来说,动物比家庭成员更加可靠,更加懂得感情。我们频繁地目睹与帕梅拉的境遇同出一辙的个案,也常常听闻动物囤积者说他们爱动物多于爱人,这使我们想到,动物囤积症或许是一种依恋障碍,其中的患者与动物之间产生的联系取代了与他人之间早已摇摇欲坠的情感,动物成了家人的代替品。一位受访者曾坚持说,她本来是想找寻一位值得倾心的伴侣的,但却始终无果。她说,她的猫会“在我找到真命天子之前使我的爱情保持生机”。这位受访者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家中的环境会让最痴情的追求者也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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