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星云W-3含乙醇(6)

接触 作者:(美)卡尔·萨根


某些千年至福论的领头人向那些参加集会的信徒明确指出,除非为了补偿偶发事故,买人寿保险就是一种怀疑、背离和践踏信仰的迹象;除非已经非常衰老体弱,对于并非紧迫需要而购置墓地或预先做出丧葬安排,都是公然违背教义不虔诚的表现。只不过几年时间,所有的信徒,都将以其肉体升入天堂,站在上帝的宝座前,领受救世主的接见。

爱丽知道卢那恰尔斯基那位著名的亲戚是极其罕见的人物,作为一名布尔什维克的革命家,竟然在学术上有兴趣研究世界的各种宗教。可是唯慨对他注意到的世界范围神学方面由此而引起的骚动,故意避而不谈,设法保持沉默。“在我们国家里,最主要的宗教问题,”他说,“就是织女星人是不是坚定不移地谴责托洛茨基托洛茨基,1879—1940,俄国十月革命时代重要的思想家、政治领袖和军事领袖,被斯大林派出杀手刺杀于墨西哥住宅中。。”

当他们到达百眼巨人工程现场时,道路两旁密密麻麻地停满汽车、旅游车,挤满了露营者、帐篷和大量拥挤的人群。到了夜晚,原本平静寂寥的圣奥古斯丁平原,现在到处点缀着露营的篝火。沿着公路的露宿者并非都是那么富有。她注意到两对年轻人,男的穿着体恤衫和磨损的旧牛仔裤,皮带系在臀部,多少有点扬扬得意自命不凡,正像他们刚入中学时,高年级的学生教给他们的样子,谈话时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其中有一个人手里推着一辆破烂不堪的儿童车,车上的婴儿大约两岁,一副邋邋遢遢、疏于照管的样子。女人们跟在丈夫的后面,其中一个手里领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他正在初试人类徒步行走的艺术;另外一个腆着高耸的大肚子,最多只不过一两个月,就会再有一个新的生命来到这个朦胧混沌的行星上。

这里有一些神秘主义的教派组织,来自道教以外的与世隔绝的社团,他们使用裸盖蘑菇素作为祭祀仪式的圣物,这是一种天然的致幻剂,服食后产生不自主的动作和精神兴奋状态,在墨西哥和中美洲各国已经有几千年的服用历史。还有来自阿尔伯克基附近修道院的修女,她们使用酒精作为圣典仪式的祭品。有的人浑身的皮肤像皮革,眼圈周围布满密密麻麻的皱纹。他们经年累月地在露天工作,有的人书生气十足,面色苍白蜡黄,那是来自图森的亚利桑那大学的学生,还有印第安原住民、具有经济头脑的那法鹤人,在这里叫卖丝织的领巾和光泽华丽用银丝线织成的领带,都是昂贵的天价,这与历史上白人与美洲原住民之间商业买卖关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逆反。嘴里咀嚼着烟草和泡泡糖的在职军人劲头十足地布置在周围,他们是从戴维斯-蒙森空军基地休假来此的。一位衣着讲究满头白发的男人,穿的是价值九百美元的套装,头上佩戴颜色式样协调的斯戴森牛仔帽,脚下高统牛仔靴,很可能是一位大牧场主。这些人过去住在营房里、摩天大楼里、土坯茅舍里、集体宿舍里、随遇而安的汽车拖车里,现在都聚集到这里。某些人来此,因为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事情可做,另一些人,就为了将来有那么一天,可以跟他的孙子外孙女说,他曾经到过这个事件的现场。有些人来此,满心希望亲眼看到这件事是如何失败的,另一些人信心十足,一定要亲自见证,奇迹是如何发生的。虔诚平静小声祈祷、狂热兴奋大声欢呼、神秘莫测欣喜若狂、含蓄克制满怀期待,各种各样的情绪和声音都发自这拥挤的人群,一起混合到下午时分辉煌明亮的阳光之中。有一些脑袋随着驶过的汽车队转过去张望,类型大小不同的车辆,每一辆车身上都标注着“美国政府跨部门机动车联队”。

有的人正在翻起的后车门之下吃快餐。另一些人正挑选小贩的货品,他们架在轮子上的货车柜上,用黑体字写着“流动快餐车”或者“太空纪念品”。孩子们在车辆、睡袋、毛毯、便携式野餐桌之间蹦蹦跳跳,除非离公路太近或者过于靠近第61号射电天文望远镜周围的防护栏,否则大人们不会呵斥他们的,在第61号机位的防护栏旁边,有一群身穿藏红菊黄袈裟、光头的岁数不大的成年人,正在那里叩头,神色庄严地口中念念有词,念叨着神圣的颂词,“阿密——”。还有一些张贴悬挂的手工绘画,画着想象中代表地外生灵的形象,还有的绘制成通俗的连环画书本或者动画画册,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域外生灵在我们中间”。一个戴着金耳环的男人正对着一辆小型人货两用皮卡的侧视镜,在那里刮脸,有一个黑头发的女人,披着南美式彩色毛织披肩,高高举起一杯咖啡,向疾驶而过的护送车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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