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圣经》的启示

活着,为了什么? 作者:(法)以马内利修女


有没有另一条探索的路呢?早先我怎么没有想到?那正是我所需要的神学。我尤其为13世纪的哲学家与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ThomasD扐quin)所吸引。我必须坦承,我并没有读完《神学概论》(SommeTh閛logique)的所有卷本。但我一直读到了关于上帝存在的五项磨炼,尽管他的论据深具价值,但我并不满意。简而言之,我在阅读神学时,并没有得到足以说服自己的有力证明。

最终,我绝望地作出结论,那就是,讲求理性思考和抽象推论的理智不能带给我任何解答。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才发现这次的研究事实上让我获益匪浅。寻找本身没有罪,甚至是好的。人的内心感到追求真理的张力,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然而,希望了解上帝的这个寻找的目标,却注定是条死路。“了解”,拉丁文comprehendere的字面意思就是“占有、掌握一切”。的确,我想要占有上帝,征服他、控制他。我多么骄狂自大!竟有如此非分妄想!我妄想自己具有和上帝等同的能力来达到至高、绝对的知识境界。这儿所说的,不只是关于知识“量”的积聚。“量”的一切让位给“质”的一切,给了亚当和夏娃曾经受过的诱惑,那就是一旦尝了神禁止他们吃的那棵树——能分辨善恶的树上的果实,就会“变成如神一样”(《创世记》3章5节)。

一位上级曾经建议我们:“遇到问题时,翻开《圣经》的福音书,坐下来慢慢细读,像个小孩一样,欢欣喜悦地阅读一段会在内心回荡的美妙故事。”我喜欢坐在靠近圣体柜的地方,在能够纾解紧绷的神经与大脑的宁静中,冥想《约翰福音》第6章的话语。我采用圣徒依纳爵(IgnacedeLoyola,1491—1556)在他的书《修行》(Exercices)中提倡的方法,首先将场景植入事件发生的背景,看到耶稣坐在一艘船上,面对河边的一大群人说话。接着,我让内心回荡着这些令凡人耳朵听起来惊愕的话语:“我是从天上降下来生命的粮,人若吃这粮,就必永远活着。我所要赐的粮,就是我的肉,为世人之生命所赐的。”(《约翰福音》6章51节)这时,我们很能够理解当时听众的反应:他们私下叽叽咕咕地议论他,嘲弄这位先知,并且慢慢地远离了他。难道他要把众人变成食人族?耶稣并未因此惊慌失措,他转身对那12个门徒说:“你们也想离去吗?”耶稣并未因此改变措辞,也没有挽留他们。正直勇敢的西门彼得总是第一个跳入水中,他喊道:“主啊,你有永生之道,我们还归从谁呢?”彼得虽不了解,但他相信。而我这心存怀疑的人,我将归从谁呢?我应该放弃从基督散发出来的光,转而拥抱时代的精神——当时的思想主流是萨特和加缪,以及他们对生命荒谬的质疑吗?

对我来说,这与我个人的经验南辕北辙。自12岁起,我每天都感受到我的生命食粮、圣体所赐予的力量。虽然我心存怀疑,也骄狂自大,但我灵魂深处总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低声说着:“你的活力,那让你不断重新活跃起来的活力,如果不是来自于你内心的基督的话,到底来自何处?”虽然没有令人信服的理性证据的支持,软弱、无常的我,也充满热情地到处奔跑,把我的身体奉献给他人,让生命得以喷涌而出。生命存在的具体论据稍微缓解了抽象推论的挫败。

这段延续了好几年的怀疑当然是我的一个重担,然而它也帮助我成为更具普世精神的修女。我多么了解那些抱持怀疑态度、拒绝相信、徒劳寻找的人啊!他们就像我自己的一部分。一天,一位“不可知论主义”的哲学家朋友问我:“依你之见,人如何能够拥有信心?”我针锋相对地回答他:“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诚如帕斯卡在《备忘录》中所断言,神不是哲学家和学者的神,而是亚伯拉罕、以撒、约伯的神。”

会向活人显露的上帝,不会因为我们用理性思考、抽象推理的方式,或用一个小型望远镜观看就被发现。不论信或不信,我们都必须提防从现实和行动中逃逸的纯理智主义。当理智沉湎于自己的力量时,它自以为无所不能,凡事都能掌握、操控。我之所以没有落入这个陷阱,是因为我曾经碰到了理智的界限,最后反过来承认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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