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盯着站台上的站牌，忽然发现7路电车从眼下这个站头起，往北只有七个站头就到终点站了。这个发现，令他恍然大悟，欣喜不已。

这样一看，福祥买了四十八分的车票，只能是从7路南面方向乘过来的。

再一想，7路电车南端的终点站，已经到达老城区，靠近十六铺码头。福祥是跟随橡胶公司的投资考察团出去的，他们首先坐船到香港，然后由橡胶公司安排飞机赴澳。来回半个月。这次回国，如果他们依旧坐船回上海，应该就是从十六铺码头上岸，然后解散回家。

之前他已经获知，有些人几天前已经回上海了。因为航班的缘故，这次整个考察团被分成几批回沪，所以有些人的确也没有回来。关于这个，橡胶公司有过书面通知。

这时，有辆7路电车从四川路北面开来。肖华等电车一靠站，疾步跨进车厢。电车缓慢起步，“当当当”一阵鸣叫，直往老城区而去。

车厢里乘客不多。肖华靠近车窗，朝外张望。一路朝前，眼前的房屋便开始变得低矮凌乱，马路窄小。他知道，电车已经进了老城区。

肖华在第九个站头跳下了车。站在车站，四面环顾。

眼前竟是一些破旧危房，和汉口路上的高楼大厦相比，这里果然是又老又旧。但它是上海的发源地，老城厢。

金福祥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肖华回想他凭借着福祥的零碎遗物，一路摸到这里。到目前为止，自感大方向还是正确的。但要找到具体的那个点，就不容易了。

他想起在福祥的遗物当中，还有一些零钱，以及一块吃剩的黏糕。

能不能继续靠这些玩意碰碰运气？

肖华站在街角，前后张望了片刻。身边人来人往，喧闹杂乱。这里没有了高级轿车进出，多的是衣着简陋的平民百姓。人力黄包车的车夫卷着裤腿弓着背，在马路上随意穿梭。街边的小吃铺烟气腾腾，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个蓬头垢面的妇女站在街边，叉开两腿，举着一把扫帚，大声呵斥着闯了祸的小儿子。

他靠在一根电线杆上，点了支烟，打量着四周景致，暗暗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