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吃到一大半，海天海地的黑寡妇刹住了嘴，说了一声我再去弄两个菜，手在列民的大腿上一撑就起身而去。包生清清嗓子，介民就晓得包生要说正事了。

包生叹了口大气，说村里的人又上访了。做什么上访呢？原来村里的田被电厂扩建征用了。电厂征地是国家项目，征用就给钱。问题是，电厂的征地款给了乡里，而不是村里。两年多了，这些钱乡里一直没有给村里。村里人没有了土地，要饭吃，就到市里，区里上访，有人还写信到省里。但都不见回音。于是村里人启用了最实际和最有效的办法，他们把农耕的机具堵住了电厂的大门，问电厂要钱。这事不得了，电厂是国家项目，可不得闹。

史建国在任的时候，闹得没有这么凶。一闹，史建国就叫包生到乡里拿点钱回去，安抚一下村民，事态就静下来了。但乡里是不拿钱的，说是乡里拿，实际上史建国就叫包生到夕培厂里去拿。厂里呢？只要有史建国签条子，夕培就签字。这样一来，乡里欠村里的，村里又欠厂里的，厂又要上交乡里，缠来缠去，就缠不清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情就拖了下来。拖也不是拖了一两天了，也没有拖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一阵，传来了史建国调动的消息，而夕培出差一个多月没有消息，加上前几天厂里爆炸，村里拿不到钱，村民就又不安稳了。

包生说我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他说着看看列民，又看看介民。介民说这几天不是蛮安稳的吗？包生说道，安稳个屁，昨天瞎敏大还开了拖拉机在村里旋了两圈，叫人又去闹电厂了。

列民面孔吃得通红，他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我没有办法，他说，你去找史建国签字。

他还签字？包生说道，他签了字给谁。

你说给谁。列民红了眼睛说话。王会计就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她说，就是他签了，厂里帐上也没有钞票付了。夕培在外头一个多月，厂里快停产了。

停产还有村委，你们厂带村，你们厂里村里是一家，列民对包生说，你们自己想办法。

可我问你要的是征地款。包生说道，征地款在你乡里。征的是村里的地，村里人要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