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山狗是在电厂征地的争斗中，为守卫村里的土地不被征去，在守夜时被取暖的炭火烫伤的。他的脸在当时糊成一块焦炭。几次手术后，没有皮层的嫩肉才生长出来，结满了满脸无规则的疤痕。

我进门的时候，不敢去看他的脸，我说，明天叫电工把大门口的灯弄亮一点。

山狗说道，是啊，象鬼火一样。

山狗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想不到山狗的口齿如此清晰，不象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残废人的发音。我转过身来，看见山狗在半明半暗的灯影下正朝我露着牙齿狰狞地微笑。

我突然觉得，山狗虽然还是显出了昔日的弱智之态，但他的眼神已与往日大不相同。

值班室在新楼的四层上，要穿过老楼的过道和另一个院落，才能到达新楼。新楼后头有一堵围墙，分隔着乡政府和道院两个单位。说是老楼，实际上也是80年代初造的大楼，新楼建造时舍不得拆，造了一个天桥，这样老楼就成了新楼的一部分。

老楼的西侧有一个拱形的月牙门，里面有历史更为悠久的建筑，这是过去乡公所的遗址，辛店是一个老镇，传说那里面的建筑还是抗战时期日本人修筑的。拱形门里黑洞洞的，出现在黑夜里，有点象一张无法闭合的嘴，朝着路过的人叙着无尽的黑黝黝的故事。

值班室里灯火通明，呈现出一种热气腾腾的景象。列民满脸通红，显得热情高涨。一起喝酒的还有介民和一个个子不高的秃头。秃头似曾相识，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见我进去，列民连忙起身说道，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我们一直在等你，三缺一。

我有些不习惯列民这种大大咧咧的做派，我和他虽然有些相熟，但绝没有到如此随便的程度。我对他有些反感，我想他可能是多喝了酒的缘故。我没有去接他的话，问道，今天是谁值班。

介民应了一声，说道，我当你在道院里搞调研会晚些，所以我代你值今天的班。介民的态度非常得体，让我感到自己太一本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