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完全不像九十来个学生上完课的样子 看不见一张纸，看不到一本书，每把椅子都整齐地倒放在课桌上。

身高五英尺一英寸，蒂娜看上去比她的学生也高不了多少，但是这副小身架，却能发出洪亮的声音，展现威严的仪态。金色的头发，晒黑的皮肤，平跟鞋，花布短裙，她就是“加利福尼亚式休闲”的缩影。然而，她的工作态度十分严谨，很有责任心。她要求学生们离开时，教室必须跟他们进来时一样的干净整洁。她批评学生时会说 “我对你们很不满意” 他们就会集中精神听讲。可再严厉的外表，也掩不住她的美。精致的五官完美搭配出一张动人的脸庞，都能上电影屏幕了。

蒂娜的一天很漫长。她得跟七年级的学生排演斋戒弥撒。为了使古埃及课更加生动有趣，她得带着六年级的学生把一只鸡做成木乃伊，并埋在学校的操场上。她为八年级的学生准备了一个模拟审判，解释十九世纪美国的天命论。她还得给七年级的学生批改拼写作业，尽管蒂娜已经很累了，但下课后还是留在学校里批改作业，有时候得弄到五点半。她的原则？是的，从不把工作带回家。教室之外，她希望是另一种生活。

然而，到了晚上，生活的路似乎愈发狭?，也愈发艰难。

跟她家隔着三个门，九十二岁的老母亲正拖着虚弱的身体，眼神越来越空洞茫然。有个全天候的保姆已经帮了很大的忙，蒂娜还是给母亲买好生活用品和药品，每个礼拜给她送饭，而且几乎每天下午下课后都去看她。蒂娜有七个兄弟，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年轻时，她和妈妈很贴心。妈妈是她能够一直信赖的人。可那些日子，已经远去了。

现在，当蒂娜下课后回到家，等待她的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她当初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时爱上的那个男生了，那个在西塔餐厅招待她的牙科学生，那个让她想起自己兄弟们的男人 英俊、高傲、幽默、行动敏捷。奥齐仍旧英俊，可行动不再敏捷了。他患了帕金é症，今年五十八岁。

“我听见这个诊断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父母生病是一回事，但跟你同龄的人生病会带来更沉重的打击。起初，我替他难过。后来就想到，如果他不工作了，那生活怎么办呢？我知道他以后干不了牙医了，会有两年生活不能自理，之后呢？我们经济上能维持生活吗？”

“我只能重回讲台，做全职老师，不知道得做到什么时候。我们需要医疗补助。我们俩谁也不是富裕家庭出身。家庭财务情况一直是个困扰。”

“最小的孩子上七年级时，我开始教书。我喜欢工作，因为工作可以赚来属于自己的钱，想用来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够自由支配，通常是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这种感觉特别好。现在彻底变了，变得这么艰难。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夜之间，我们的角色调换了。转眼间，我不得不成为给予者。我恨这样的日子。我觉得自己应该过另一种生活。”

“很长时间里，我没告诉任何人他得了这种病 同事、朋友、家人，都没告诉。我只想抑制自己的感情。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而且感觉应该属于家庭隐私。我不想让大家谈论我们。”

“我害怕，害怕失去他，害怕无法维持生存。我会在半夜两点醒来，满脑子胡思乱想。我们还能继续住在这所房子里吗？要是不能怎么办？我们去哪儿？最后只能念着经文祈祷。上帝，请给我指引吧。直到凌晨五点，我才又睡着。半个钟头之后，我就得爬起来去上班了。”

“后来，我开始感到愤?。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我已经有位老母亲需要照顾了。我愤?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多，都快累死了。”

“亲眼看着他的病情恶化是件非常残酷的事。他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活像个面具，我觉得他在对我发脾气，或者对我说的话不感兴趣。其实两者都不是，那只是疾病的一种表现。你对病人生气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你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渐渐地，我产生了一种疏离感。关于过去的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