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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患难真情-采访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4)

往事亲历:开国将帅的亲情家事 作者:郭战平


记者:您在北京上完了中学之后又上了北京医士学校,后来参加工作。这个过程中您有没有因为与彭老总的关系而受到别人的照顾啊?您跟彭老总的这种关系外人知道吗?

彭梅魁:我是被分配的,自己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学校里当然是知道的,但我们在学校从来不说这些事。1956年我被分配到北京汽车制造厂,在厂子三年,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是彭德怀的侄女。后来我穿了一双皮鞋,那是我伯母浦安修送给我的,同事们就问我这鞋是谁给的?我就说我捡的。

后来,是在1959年9月吧,我听我们厂子的党委副书记传达庐山会议的文件以后,我才说出了我是彭德怀的侄女。在此之前大家不知道我跟彭德怀有亲戚关系。

割舍不掉的亲情

1959年庐山会议以后,彭德怀一下子成了反毛主席、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人,他从中南海搬进了北京西郊挂甲屯吴家花园。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他继续探询着久思而不得其解的有关人民公社、“大跃进”问题的答案。彭德怀亲自开荒种地,执著地用实践检验着自己的观点。

虽然彭梅魁百分之百地相信党,和伯伯在政治上划清了界限。但是在生活上,她一直照顾着孤单的伯伯。

记者:1959年7月,在庐山会议期间,彭老总因为反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的“左”倾错误,为民请愿而受到错误的批判,被打成“彭黄张周反党集团”的骨干成员,并被免去国防部长职务。在彭老总一下子被打成“罪人”的时候,您却主动向单位说出了您和他的关系。当时您为什么这样做呢?有没有考虑过您这样做的后果?

彭梅魁:我是党员,党支部向党员干部传达庐山会议文件内容,说彭德怀是反党、反毛主席、反社会主义的。我听了很难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们说的话我句句都信了,这是党的话啊,我百分之百地相信。回来以后一夜没睡觉,我老伴不是党员,这是党内的秘密,我没跟老伴说。我相信党的话,但是自己有一个疑问:伯伯对我们这么好,伯伯工作了这么多年,平江起义、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我认为我只能从政治上跟他划清界限,我不能现在就不管他了,这样做我就缺了人性。

第二天我就去找我们党委书记,跟书记说我是彭德怀的亲侄女。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起我和伯伯彭德怀的关系。然后我就问,伯伯没儿没女,对我们这些侄儿侄女关心得非常周到,我今后还能不能去看他?书记很爽快地说,你能去看,他不还是政治局委员嘛。我当时就放心了。

记者:您后来去看彭老总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好吗?他有没有向您说起他当时的状况?

彭梅魁:9月我到中南海看伯伯。平常伯伯都是坐在办公桌后面,这次他在屋里的沙发上坐着。我一进去就喊伯伯,但声音好像有点噎住了。也许他听见了,也许没听见,他也没喊我,也不和我说什么。我就到那儿自个儿坐下,我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流眼泪。我就用牙齿咬着嘴唇,在那儿待着。

伯伯就说,梅魁,我名誉不好,你也知道了,你以后不要到我这儿来了,以免影响你的工作,影响你的进步。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就流下来了。后来我握着伯伯的手,说我走了,伯伯跟我说,你以后再也不要到我这儿来啦,我很快就要搬家了,要搬到清华大学和颐和园那一带。就这样,我走了,一句话也没跟伯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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