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物是。一切都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模样。我坐在熟悉的床边，床上依然是那张薄薄的草垫子，我的睡袋卷成一团放在床下，连位置都没变。天气也和一年前一样，一出门我就知道是不是要变天。我熟悉这十八个孩子就像熟悉我自己的手足兄弟一般。于是，我释然。苟达哇力是我的家园。

我回到尼泊尔的第二天恰逢印度教的节日。所谓节日，就是当你以为自己已经距离寻常生活很远的时候，它适时地提醒你，还不够远。我以前碰到过人们庆祝印度教节日。好像是在印度布什格尔的一个小镇上，我碰巧赶上那里的人们庆祝一个什么不知名的节日。记忆中就是色彩艳丽，花团锦簇，歌舞升平。我被拖进一群身材高大、身着莎丽① 的女士们中间，要我和她们当街起舞，结果招来了一群旁观者。

那天早上在苟达哇力醒来，因为时差没有调整好，我的头还是晕乎乎的。恍惚间，我看见房间的门敞开了一寸左右宽的一条缝，有只眼睛正趴在那往里窥视。等我慢慢抬起头，发现门缝里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嘴，嘴唇顶着门缝。

"兄长！兄长！"小嘴唇在喊我，"今天过节，兄长！"是拉贾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有点搞不清自己在哪，为什么有人冲着我大喊大叫。

拉贾扯着嗓门又喊了一次，这次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好吧，拉贾……好吧，我起床。什么节？"

他顿住了，偷窥的那张小脸上困惑的表情告诉我，我的这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他的脸消失片刻，我听到他在和旁边的什么人小声嘀嘀咕咕，似乎从同伴那里得到了回答。这个同伴一定是纽拉吉，因为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听上去永远让人觉得他得了感冒。拉贾的小嘴唇又出现在门缝里。

"我也不知道，兄长！"他大声喊道。

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过什么节。对他们来说，今天就是一个"节"，仅此而已，而过节意味着可以吃到更多的食物。我一直盼望着来尼泊尔后的第一顿手抓饭，结果发现盘子里盛的是某种浅褐色蔬菜样的东西。我闻了闻，什么特殊味道也没有。这让我更加怀疑。旁边围了半圈的孩子们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我又转头看看法理德。

"这是什么？"

"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他说着，把盘子推得远远的。

"嘿，孩子们！"我大声对围在我身边的十六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说。所有人愕然。我忘记了用餐时间就是集中精力把盘子里的食物送进嘴里，而不是谈话时间。孩子们盯着我，等待着，以为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宣布。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吃的这个？"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