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节:爱,就要禁得起等待(2)

每一次相逢都是幸福 作者:郗茜草


我是个贫嘴的姑娘,这种场合干坐着会让我感觉到局促不安。三个人坐在窄小的车里面,除了马达声就是喘息声,不聊点什么的话,简直要让人疯掉。大概安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开了音乐。播放的是那首我小时候很流行的歌《爱的奉献》。当听到车内回旋着“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句歌词时,我不禁说了一句:“安哥,这是你座右铭啊?”安华嘿嘿地笑了,说:“我虽然现在有点儿小成就,但我初到这座城市打

拼的时候,也多亏了很多人的帮助。人啊!不能忘本,没条件的时候受人帮衬,有条件了也得帮衬别人。”

“你真幸运,遇到的都是好人?”旁边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那个笑容充满了真诚,不似刚刚和我招呼时候的那种刻意的礼貌。“也不都是,说实话,我最惨的时候被人骗得身上只剩下三块钱。”安华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平淡,甚至还是开玩笑的口气,“不过人不能总记着那些事情,要是那样的话,人还不都得仇恨社会啊!以德报怨做起来也许不能心悦诚服,但是终归得往好的地方想,往好人那边做啊!小伙子,你说是吧?”男人点了点头,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我甚至看见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衣服上搓了两下。

“看得出来,你也是外乡人,刚来这里吧?说实话,当初我跟你一样,我能在你身上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要是遇见什么事情,你就来找我,这是我名片。姑娘,你也一样,也给你一张,有事儿就给安哥打电话。大事情办不了,小事情还是能帮上忙的。安哥一定尽力。”

就这样听安华说着一些他的事情。这像极一场生动的思想教育课,不过我没有任何的反感,倒被安华的人格魅力深深打动了。

他十九岁远离家乡,独自在这座城市打拼,从修理汽车入手,到现在成了几家连锁车行的老板。初来此地,他也受了不少的苦,遭人白眼,被人欺骗。但是他始终没放弃,在最困苦的时候,他被一个捡废品的老人接济了。老人给了他五块钱,加上那三块钱,这八块钱让他买了车票和一顿午饭。他说,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有邪念,不偷不抢。一个捡废品的孤苦老人都没有依赖社会,仇恨社会,而是竭尽所能地去帮助别人。我们呢?

安华还说,起初他在那里顺路带人有很多人不理解。有的司机说他是抢生意,有些客人听说他不要钱都不敢坐他车,怕他是骗子。可是,现在他在那里呆了五年。这五年如一日,大家也就习惯了。甚至有人打车去城南的时候,出租车司机都直接推荐坐安华的车。安华还说,有你们坐车也挺好的啊!免得自己一个人孤单。

闲聊中,车已经到了终点。

下车的时候,男人说:“师傅,别轻易让陌生人上车,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姑娘,你也是,陌生人的车未必要坐,尤其是车上不止你一个人的时候。江湖险恶,珍重了。”

我笑了,觉得这个人怎么有一股子江湖气。于是很应景地和他抱拳拱手,却看见一丝寒光从他的背后闪过,我确定,那是一把刀。我愣住了。这时候,安华跟我说:“没事儿,吓到了吧?”我“啊”了一声缓过神来。

安华说:“其实没事儿,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被吓倒,更不能就因此放弃做好事的念头。要是大家都不做好事,社会会怎么样呢?”我说:“是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安华哈哈地笑了,特别的爽朗。

[30] 永远的“阿加”

她愿意此生留在这里,直到八十岁,还能听见有孩子叫她“阿加”。

2009 年12 月3 日星期四晴关键词:西藏阿加

西藏,西藏,这个我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梦想。

我在一些清晨醒来,梦里总有大片的格桑花开放。那些清晨就会特别的干净,提着鼻子会闻到一种宁静的味道。我跟我的男人说,我会去一趟西藏,肯定会的。我不确定,会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但是我一定会去一次西藏。因为我有一种信念,想和那些朝圣的僧侣一起,一路磕着长头,这一次我终于如愿以偿。

我知道,西藏对于很多人来讲都是一个梦想,一种情结,它那么神秘,那么令人敬仰。我在这次西藏之旅上遇见阿加,她也是我敬仰的姑娘。阿加让我叫她“阿加”,她告诉我在这里大家都叫她“阿加”。藏语中,

“阿加”是姐姐的意思。她年龄甚至没有我大,眼里有秋水一样清澈的光芒。三年以前,阿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对西藏有着某种情结的姑娘。而后,她果真来了这里,却不幸因为车子坏了,被困在了这里。一户好心人家收留了她。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云游的喇嘛送给她一个转经筒,希望她可以留下,为了这里的孩子。对,孩子。这里的教学条件相当差,方圆几十里的孩子只能汇集在这一所小小的学校读书。那所学校很破,好几个年级的孩子在一起上课,老师就一个。那户收留她的好心人家里就有一个学龄的孩子,整天脏兮兮的,书读得并不好。可阿加觉得那个孩子并不是真的不想去好好学习,或许只是缺少某种契机。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他们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都在期盼着什么,似是希望她可以留下。

阿加就真的留下了。小姑娘总会有一些大理想。可是,现实的困难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范围。这里一家人挤在一个毡房里,没办法洗澡,而且这种材质的房子,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会下小雨。她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起初,她忍着,忍到身上都臭了,皮肤奇痒难忍。她就跑到小河边洗了一个澡,回来就感冒了,发高烧。

醒来的时候,小小的毡房里面外面围满了人,这些人焦急地等待着。多吉就守在她的旁边,不停地唤着“阿加……阿加……”。那时候,她确定自己还活着。

多吉是第一个叫她“阿加”的人,十岁,是她的学生。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是不听话,别人都叫她“老师”,他总是叫她“阿加”。小姑娘总跟他说不要这样叫,他就是不肯听。渐渐地,她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了。这个孩子父母双亡,和一个盲眼的奶奶生活,所以小小的多吉不仅要上学,还要照顾奶奶的起居。她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想起他可怜的身世,阿加总是感同身受的难过。她想起她第一次去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多吉坐在前排兴奋的样子,可是他的衣服又破又不合身,她想有时间的时候带他去买一件。后来她真的给他买了新衣服,要帮他换上,他又不肯,害羞的样子。她就捏了他的鼻子,跟他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我是你阿加啊。也就是那个时候,多吉开始叫她阿加。

阿加跟我说,这里的孩子都是一朵朵美丽的格桑花。她愿意此生留在这里,直到八十岁,还能听见有孩子叫她“阿加”。我和阿加挤在她的小毡房里,说了很多的话。她给我拿了一支格桑花做的书签,请我带给她的妈妈。她说,她也想她的妈妈,可是这里的孩子不能没有“阿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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