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当天聊了很久，感慨了很多。董小薇就劝他，还是那句老话，在哪都能活的洒脱，只要你对欲望完全割舍掉。

周倜当然懂得这个，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割舍，却发现性格上的很多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不是你说今天开始要割舍，明天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两个人在校园里走了很久，又从校外走到了汽车站，周倜一直把董小薇送回了东江市，两个人的话题越聊越深刻，就是无法把他的心结完全解开。董小薇就又劝他说，要不然你还回省委来，反正你的关系也没办干净呢，托托人，说几句话，也许可以找个理论研究室的地方，安心就写你的文章好了。

回来的路上，周倜反复想这个问题，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回头。自己当初先斩后奏，回去办手续的时候，白虹是百般阻挠，这里挡着那里限制的，就是拖着不让他顺利办手续，说是为他好。当时，他还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不想看他潇洒自在，如今却觉得这女人的话也许有一半是真的。

傍晚时分回到自己的那个宿舍里，冰冷的感觉又侵袭了上来。滨海这边的条件比东江差了很多，小小的一个单间，门口简单搭了一个灶台，连水池子都没有，接水还得去外面的卫生间。自己家在县里，还一直没时间回去看看，学校又没开学，宿舍里的人也不多，分外地安静。他也没什么胃口吃饭，简单地烧了一壶水就跑到床上去睡着了。等到他感觉到窒息、憋气、浑身无力的时候，想爬起来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彭云山对自己上任以来一直在替前任擦屁股，实在是头痛得很。各个部门的关系十分凌乱，理顺起来相当吃力，而前一任留下来的烂摊子还需要一个去应对解决办法。

那个曾经被吹得天花乱坠的滨海开发区，居然只有一个空架子，土地占用了几年，里面还没一家像样的合资企业进驻。那个被百姓给予厚望的沉陷区改造工程，更是只见电视上频频有领导出来说务实推进，实际上入住新楼房的市民还不到需要解决的三分之一。

滨海电厂原本是当地最华丽的公司，生产来的电力全部输送华北地区，厂子一度富得流油，自己有游泳馆还带专业保龄球道的。而现在由于体制改革电管分家，厂子面临着发出来的电无处可供的局面，彭云山还得替他们到省电业管理集团去跑指标。可是人家说，当初省长和邻省搞共建的时候，一口气答应人家使用五年的电力输送配额，现在也不能单独撕毁合同，搞得省里也是自己家发的电还无处送，只能硬着头皮用外省的电。滨海电厂，只是全国电力体制改革经历阵痛期的一个缩影，你们还是自己内部看看能不能消化，消化不了，就想办法跑跑华北地区吧。

这些日子以来，彭云山每天都在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方明山还是稳扎稳打不慌不忙。彭云山只有在内心慨叹，董黑子那边都走上快速发展的轨道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撇开包袱正式上路。来了半年，总是感觉根本无法甩开膀子开展工作，每天就是疲于应付各种矛盾。

谁说一个新兴城市，发展起来要比老城市简单，怎么总是问题一箩筐。对于这些，他其实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搞得心烦意乱。